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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秋白皱了皱眉,把水壶放在一旁,蹲下清理玻璃碎片,心口似堵了一团棉花,喘气都不痛快。
    他手里拎着玻璃碎片,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也不知是这两天一人在家的烦闷,还是别的原因,让他感到格外的焦躁,奶牛不知从哪冒出来,绕在黎秋白身边转悠。
    ……
    凌晨两点半,黎秋白没有睡着,他听到了楼下的动静,翻身下了床。
    别墅楼下,伴随着一声“滴”的开锁声,门口进来了一人,那人在黑暗中摸索到灯的开关,按了下去。
    灯亮了起来,楼下的人无所遁形的站在宽阔的客厅之中,他身上穿的衣服很脏,沾染了血迹灰尘,脸色也不太好看。
    黎秋白走到楼梯口,一眼就看到了他,对方也似有所感,抬头看来,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黎秋白的心跳蓦地就停了一拍。
    不是纪涵易。
    萧沐脸色苍白,白净的脸上充斥着一种灰败的神色,他看了黎秋白一眼,开口嗓音干涩:“跟我来吧。”
    “去哪?”黎秋白站在楼道口问。
    “见纪涵易。”他说。
    黎秋白心中的不安好似得到了证实,但这一刻,他动荡不安的心,反而奇迹般的平静了下来。
    他问:“纪涵易怎么了?”
    萧沐喉结滚动,死死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他……快不行了,他想……见你。”
    他说话的声音略带哽咽,不像是在说假话。
    黎秋白跟着他出了别墅,门口停着一辆车,萧沐上了驾驶座,黎秋白上了后座,萧沐从后视镜中看了他一眼,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鼓起。
    “你不难过吗?”萧沐发动了车。
    黎秋白抬眸静静看向他,清俊的脸庞大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似猫儿一般懒散的窝在车座上,没有一点紧张感,丝毫不像是处于末世的人,反倒像一个富家少爷。
    萧沐目光在他手套上停了一秒,又不着痕迹的移开,“纪涵易快死了,你不会难过吗?”
    他重复的问了一遍。
    “等他死了,才知道吧。”黎秋白看着车窗外掠过的风景,说出口的话实在绝情。
    萧沐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像是打开了话匣子,继续道:“他是为了你——或者说,为了一个像你的背影,冲入了丧尸潮,即便是这样,你也没有一点感觉吗?”
    他在黎秋白脸上,看不到一点伤心,明明纪涵易那么在乎他,在乎到连性命都可以抛却的程度,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就这么简单的面对纪涵易快死了的事实,这么轻易的就接受了,甚至没有一点质疑,纪涵易就为了他这种人——
    萧沐呼吸错乱了一拍。
    他后悔了,不该实行那个计划——他原本找一个和黎秋白相似的身影模仿他,以为让纪涵易亲眼看到黎秋白离去就可以让他死心,他本是计划偷偷放黎秋白离开的,如果纪涵易没有不顾一切的冲出去受伤的话。
    对于黎秋白和纪涵易的关系,萧沐早已有所察觉,他知道黎秋白想离开纪涵易,也知道纪涵易不愿意放黎秋白走。
    到现在一切都晚了,他唯一算漏的,是纪涵易对黎秋白的在乎,即便当时中间隔着千百只丧尸,他竟也毅然决然地冲了进去,萧沐被他的疯狂吓得愣在了原地,没能拦住。
    他把黎秋白载到城门不远处的一个诊所,坐在驾驶座没有回头:“涵易在里面,你自己进去吧。”
    黎秋白打开车门,忽闻萧沐发出一声轻笑:“真的……好不甘心啊。”
    ——
    黎秋白下车后就有人领着进了一间小房间,里面装潢简单,只有一张床,三人围在床边,床上躺着的人血迹渗透到了床单上,染红了洁白的被褥,犹如一朵朵绽放开的娇艳玫瑰。
    “……没用,血止不住。”
    “病毒抑制剂他用过一次了,没有用了,只能听天由命了。”
    任谁都能听出他这句话中的无力。
    带黎秋白进来的那人过去和那几人低声说了几句话,那几人麻利的收拾东西走了,带黎秋白进来的那人也跟着出去了。
    眼下的纪涵易就如同一件脆弱的瓷器,经不起触碰,血迹从绷带中渗透出来,猩红的色彩分外可怖,屋内散发着血腥味。
    黎秋白走到床边。
    纪涵易脸色惨白,面上有力道红痕,他紧闭双眼,眼下乌青。
    黎秋白的指尖落在纪涵易的手臂上。
    他看着血迹,眨了眨眼,怎么会……伤的这么厉害?
    纪涵易睫毛轻颤,似羽翼般轻盈的掀开了眼帘,他视线模糊了一瞬,慢慢看清了床边的黎秋白,他嘴唇嗫嚅,极其小声的说了句话。
    “哥哥,你没事就好了。”
    偏偏这句话,黎秋白听得格外清晰。
    萧沐说,纪涵易是为了一个救像他的身影,才受的伤,他竟没办法分辨出自身内心的感觉,那是一种说不清楚的复杂情绪。
    纪涵易看着眼前的人,庆幸的说着,他没事就好了。
    他不会再让之前的事重新上演,在冲入丧尸潮的那一刻,他想,原来是这种感觉吗,他竟没有半分害怕,和黎秋白感受了同样了感受,对他来说是一种救赎,那背负在他心中,对两年前那件事的愧疚、悔恨,前所未有的强烈。
    “哥哥,我好冷啊。”纪涵易的声音中透着虚弱,不同于以往的装模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