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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了尔虞我诈,没有了纷争,更没有了痛苦,她不得不承认,这里是修养身心的好地方。
洗漱完后,她推开了门,想去逛逛后山。可没走出几步,经过荷花池,看见一位素衫女子坐在池边,她仪态柔雅,低眉去取荷叶上的露水。
露珠晶莹,荷叶微倾,露珠便滑进了她的玉壶中。
柏清清看怔了,这样的景色,与朝霞日出相衬,静谧和谐。
没过多久,那女子的玉壶盛满了露水,她撩开发丝起身,还在发呆的柏清清躲闪不及,被她见了个正着。
她眉目娟丽,温柔地朝她一笑。
柏清清便也报以一笑,走过去打招呼:“你起得真早。”
那女子用木塞塞住玉壶,对她道:“每日如此,已经习惯了。”
她摸了摸后脑勺,突然找到话题,问:“你是住在我隔壁的那位小姐吗?”
女子和善点点头,纠正了一下:“嗯,但已经有夫家,不算小姐了。”
这么年轻!柏清清暗叹,哪一个公子能取如此温柔貌美的小姐姐呢?
“我取这些露珠用来泡茶、做小食,姑娘若不嫌弃,可以来我这边。”她告诉她。
她笑得灿烂,也不多加客气:“好啊,多谢姐姐,你唤我清清就好。”
“我姓徐,名若仪。”女子回头轻道。
徐姐姐……她在心里喃喃,跟着徐若仪进了隔壁厢房。
“从前我一个人住这边,有些孤单。现在有你来了,倒不觉得了。”她给柏清清沏茶,自己带了个围裙做糕点。
“徐姐姐,你在这里住了多久?”
“三月有余了。”她抬起头回答。
这么久了,柏清清想。
“家父犯了错事,几月前才让我们知晓。我来慧和寺,是为家父戴罪悔过,祈求佛祖原谅。”她敛目告诉她缘由。
好孝顺的女儿!
柏清清问道:“徐姐姐,你在寺庙里住了这么久,你夫君也在这儿吗?”
说到此处,徐若仪顿住了一下,随即无奈摇头:“我夫君不在乎这些,是我一个人来的。他以前日日繁忙,我见一面都难。”
“我同他,没什么感情。”她轻柔一笑,好似也没有把这放在心上,“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的婚姻。”
这样的婚姻,最多相敬如宾,在封建古代,不知是可悲还是可怜。柏清清难以掩饰面上复杂的情绪。
她见她如此,温和安慰她:“清清,你无须替我难受。我早已想通了。”
“刚嫁进去时,我性子平,不够招夫君喜爱,他冷落了我,我还会在房中偷偷哭泣。后来日子久了,我也习惯了,他只是不喜欢我而已,但对我未有过厌恶嫌弃,人前敬我为妻,这样便够了。”
她曾听到自己夫君的房中传来别的女孩和他的欢笑声,甚至欢爱的淫|靡声。她叹气一声,为妻要大度,尽好一个做妻子的责任便够了。幼时闺阁中最初对未来夫君的期待,早就在平淡的日子里消磨殆尽了。
她看开了,也不会生出莫须有的难受。扪心自问,她对他,也没有真正的相爱之情。
“我的夫君,其实在两个月前,便去世了。”她看着柏清清,平淡地说道,“我也是在寺庙里,听到了这个消息。下了山回京都,为夫君下葬后,我便又回来了。这辈子,我都住在寺里。”
柏清清十分震惊,她更惊于徐若仪如此淡然说出,不是无情无义的口语,而是她似乎超脱于尘世,看开了好多世事。
这样一个女子,蕙质兰心,比在红尘中苦苦纠缠的痴男怨女,畅快很多,贵在清醒。
她用巧手捏起糕点,捏出八棱形状,又道:“想来,我比世间很多女子,都无忧不少。我这辈子都不会体味情爱之苦,孑然一身,平平淡淡,也不错了。”
而后,她却朝她笑道:“清清年幼我几岁,应该还未曾出嫁。若有喜欢之人,那便趁早去爱吧。”
“我们女子为夫纲,从小耳濡目染的三从四德,束缚住了我们的自由。我们嫁给的,不一定是能真正心意相通之人。有些人穷其一生,或许都未能寻到那一人,但有些人,却不知不觉早已被一人护在了身边。”
“人都是不同的,我是前者。清清尚小,如果能做后者,那切勿蹉跎,对世事的阻隔,也可以去冲破的。”
她讲得这一番话与普通封建女子迥然不同,思想过于前卫。柏清清听后,连连点头,非常赞同,但她思想有限,能不能吸收进去,就不一定了。
徐若仪捏好糕点后,用小碟子盛,对她道,“清清,我先去斋堂那边蒸糕。你在这儿坐一下,我等会儿回来。”
她又点点头答应,坐在厢房中继续品茶。徐若仪沏的茶,有淡淡的花香,虽然同十三皇子宫里的,还差了些,但也是极好喝的。
过了三炷香时间,进来的不是徐若仪,而是昨日给她带路的小尼姑,她捧着小碟糕点。
“阿弥陀佛,施主,我托另一个施主给你送糕点。她方才要回来时,被寺里的无过大师请去悟禅了,不能过来陪你,让我跟你道歉。”小尼姑将糕点放在桌上,便离开了。
柏清清听后嗯了一声,吃起了糕点。花糕中有春日桃花的清香,加了清晨的露水,保留了荷叶的甘甜味。
味道真好!完全不输冉姐姐做的糕点,她啧啧赞叹,这个时代的女子,怎么都如此贤惠手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