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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清清骑了一夜的马,终于到了左堡州。
两万东胡铁骑等候在左堡州那广阔无垠的平原上,中间有个穿东胡衣服的小个子男人同柏清清招手。
“贡得巴!”她脸上欣喜,策马朝他奔来。秀儿和漪娘紧跟在她身后。
“使臣,许久不见!”她下了马,笑着对贡得巴行了礼。
贡得巴的小八胡子挑起,笑道:“臣已经不任使臣了。此刻看公主安好,臣便放了心。”
他引着柏清清转身,与一个体格魁梧的将军致意:“这是东胡最骁勇善战的将军,格格赛将军。”
格格赛梳着两支大辫子,络腮胡子浓密,他同贡得巴说了几句,贡得巴回答了他好几句,叽里呱啦,好像是东胡话,柏清清在旁边装出一副我听懂了的模样。
“公主,格格赛将军会听懂一些中原话,你同他简单的交流是不成问题的。”贡得巴回头对柏清清道,“这两万铁骑训练有素,公主以铁令号令,他们会无条件地追随您的。”
“好。”她点头,看那绵延不绝的方阵,一直到了平原与天际的交汇处,两万铁骑蓄势待发。
格格赛看向她,尊敬地行了个半跪礼:“公主,我们,去哪?”
“边定谷。”她不假思索地回道。
“好。”格格赛上马,个子极高,体型庞大,在军队里鹤立鸡群。他对后方军队挥了一下手,大军开始行进。
贡得巴的身影隐没在一排排高头大马外,他手举另一块铁令,面色肃然,吼出了声,似乎对整个人军队命令着什么。
他那句话说得声嘶力竭,秀儿的眼有些潮湿了,柏清清只能见贡得巴逐渐模糊的影子,他好像动了动嘴,告诉她:去吧。
她想问格格赛,贡得巴说了什么,但自己是东胡公主,不懂东胡语,实在说不过去……
算了,她拉开缰绳,随军队一起朝边定谷而去。
左堡州的草地上,踏过的马蹄留下一道道印记,深秋了,草也快枯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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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下了一场大雨,束青冒雨回来。
“她去哪儿?”那个声音问道。
“探子来报,公主准备去边定谷。”
束青跪在他身旁,屋子里的烛火倏忽亮起,微弱的光照在胥岁寒沉静的面庞上,他从棋笥中拿出一颗黑子,不急不缓地放在正中央。
“边定谷。”他喃喃自语,若有所思。
“两万东胡兵跟随着公主,正赶往边定谷。殿下,你看我们下一步?”
胥岁寒下了一颗白棋,道:“边定谷暂且安全,只要她不往凉北口去就行,继续盯着。一夜已过,沈顾两家到那儿了吗?”
“沈家已到,顾家随后便也会到。”
他轻笑,自顾自地下着围棋:“饵已经放下,只等大鱼上钩。”
“殿下,那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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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胡骑兵淌过水草地,往西北偏南的山川,不消半日,便能到。
柏清清在马上不停歇,从大婚日的黎明开始,她便没有好好休息过。现下还有一段路程,身子有些吃不消了。她咬咬牙,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不像自己的,嘴唇已经发白。
“公主!”秀儿骑马跟在她身侧,手疾眼快地扶住了她。
柏清清差点就从马上摔了下来,格格赛力气大,将她从马上抱了下来。
秀儿用东胡语和格格赛讲了许多话,格格赛听后抿嘴点了头,同后面的军队高声命令,队伍缓缓停了下来。几个强壮的士兵,搭了个简易的黄帐篷。
“公主,我们先进帐篷里休息一下吧。”秀儿搀着她的肩膀,扶她进了帐中。
柏清清半阖着眼皮,张了张嘴:“水。”
“秀儿马上给你。”秀儿拿了个水袋进来。
她握住水袋,累得睁不开眼,凭借身体本能,喝了几口。
“公主,你先睡一会儿吧。”秀儿担忧地说道,取了件外袍披在她身上,“我们已经走了很久了,身体受不住的。”
柏清清勉强点头,意识慢慢昏沉,眼睛一黑。
秋风刮来,拍打着帐篷,草地发出簌簌地抖动声,她不知为何梦见自己躺在一个小木屋里,起身走出来是幽静的山林,偶尔听到潺潺的流水声和清脆的鸟鸣声,与世隔绝,别样的静好。
一双玉白修长的手伸向她,有人在她耳边唤她的名字。
霎那间天旋地转,她醒了。
秀儿坐在她身旁,垂头为她缝补破洞的骑装。
“秀儿。”她哑着嗓子喊道。
“哎,公主醒了。”秀儿温和着说道。
“我睡了多久?”
“公主只睡了半个时辰。”秀儿用针绕线,牙咬断了线,“缝好了,公主不用着急,还可以再休息半个时辰的。”
柏清清看着缝好的衣服,说道:“谢谢你。”
“都是秀儿应该做的。”秀儿眉目秀气,淡笑道,“公主骑马蹭破的衣服,都是秀儿为您缝补的。”
“秀儿……”她知道,秀儿说的公主,是原身真正的东胡公主。
“公主自幼聪颖,擅长骑射,秀儿骑马也是公主教的。”秀儿继续回忆道,神情平静,却又有着淡淡的忧伤。
“秀儿,原来你早就发现了,对不起。”
柏清清起初不会骑马,那时秀儿也没有多少惊讶,所有人都当她是公主,她便傻傻地将那些与原身不同的事揭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