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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云道长急着去救人,飞快吃完就匆忙走了。估计他压根就没发现这饭厅里氛围不对。
高悦想到明日就要回宫,再想起宫里那个难缠的坏心眼儿的家伙,不知不觉那筷子就在碗里戳戳戳,半天夹不上一粒米来,看着倒像是典型的食不下咽。
梁霄想着自己难得来一趟沽城,走之前至少得缓和一下弟弟和李景的夫夫关系,吃饭的时候便一直在撮合两人。直到散席,梁霄陪着弟弟散步消食,远远看到李景跟在高悦身后一路往书房走,而梁辰冷冷哼了一声,梁霄才明白,从始至终在状态外的人,好像只有他自己。
梁霄无奈苦笑,对弟弟道:“他估计是有事和高侍君说,必竟白家客栈那事——”
“切,”梁辰都没让他哥说完,就不屑地道:“他就是有那个贼心,也得有那个贼胆!敢动皇上的人,他们整个李家都得跟着陪葬!”
“话不能这么说,你毕竟也入了李家的门儿。”梁霄还是以劝为主,“而且你既然知道他不会干什么,那还生什么气?看这嘴撅得,都能拴头驴了!”
“我只不过是看不惯他那副负心汉还装可怜的嘴脸!哥,他这人我算是看透了,他就只爱他自个儿,自私得很!”梁辰边说边气哼哼地往前走了。
梁霄又回头看了眼书房,最终叹息一声,跟了上去。
书房里,高悦进来后直奔内室,他本以为李景跟来是要用外间写字批文,没想到这人竟然跟在他身后,一路也进了内室——
“你,有事?”高悦站在内室门口,回身看着李景。不知是否这两天习惯了,他现在看到李景这张脸,虽然还有些别扭,却因知道这人不是‘陈谦’,没有了一开始的那种不适感。
“嗯,有些话想对你说。”
李景倒是直接,说完后见高悦有些诧异,他便垂眸压了压眼中情绪,深吸了口气,抬手自衣领里抻出一根银链子,拇指食指轻轻摩擦着那上面的一枚平安扣,道:“谢谢你送这枚平安扣给我,我一直带着。”
他说完,连忙抬眼去看高悦,然而令他失望地是高悦一脸懵懂,完全没有领悟他这话里的隐意。高悦甚至干笑了两声,视线飘忽了两下,来掩盖自己不明前因的尴尬。
李景想,他真得都忘了,还是直说吧,便道:“此次沽城之事,非同小可,以我对陛下的了解,沽城镇守或会换将,届时我会回京,若你有机会出宫省亲,我——”
这回高悦听明白了,连忙道:“我应该没功夫出宫省亲!我这次回宫之后,又要给太后养花,又要给皇上研墨,还要管良人所,每日事务繁多,活都干不过来,哪儿有空闲省什么亲啊!再说,我若想见家人,皇上可以安排他们进宫,应该也不会再让我出宫了。还有,梁辰快要生了,我劝你还是多陪陪他,有句话老话说得好,‘风雨伤花落,怜惜眼前人’。李景,之前种种到此为止,咱们以后见面也能自在些。”
高悦一番话,连珠炮一样,说得李景半晌哑口无言。
“你真的变了。”好一会儿,李景道,说完便垂下头,神情极黯。
高悦不想再跟他纠缠,道:“李将军若是无其他事,便请回吧。那日你在白家客栈救了我,高悦无以回报,此次回京,我会向皇上为你请功,相信他定不会再撤换你守城大将军之职。”
李景一口气噎在胸口,憋得心肺简直都要炸开。他说会被撤换,说会回京,难道是为了让他为他请功吗?!高悦!你怎能……怎能……
然而,高悦说完后,看也不再看李景一眼,往后退了一步,迈过门槛站到门里,之后便将两扇门左右一拉,啪地一声关上了。
关上了门,高悦才吁出一口气,心想,啊,这个李景也好难缠。
一门之隔,李景站在门外,此刻望着紧闭的门扉,第一次无比切实地体会到了,他与高悦的那些过往,终究也如这扇紧闭的房门,被隔绝在了过去的记忆中。可悲的是,这份记忆,如今也只存于他一人心中,或许终其一生,都将成为无法修复的遗憾。
……
第二日,梁霄率百余侍卫护送高悦回京。赤云道长和太守以及柳青风都来相送,甚至梁辰都因不舍亲哥,出现在了送人的队里,唯独最该出现的李景,始终没有露面。
临行前,赤云道长将一个金色的小锦囊悄悄塞进高悦手里,嘱咐他‘随身带着,保你百虫不侵。’高悦一边‘哦哦哦’地乖巧点头,一边也嘱咐赤云道长‘你在沽城也一切小心,虽然法力修为声望都很高,但也千万注意,别被年轻人骗了’。
“……”赤云道长哭笑不得。
高悦冲他调皮地眨眨眼,转身上了马车。坐好后,他还掀开车帘,冲送行的人挥了挥手,又大喊了一句‘道长也要平安归来,我在京城等你’。
赤云道长无奈失笑,摇了摇头,再次感慨‘高侍君果然就是稚子心性’啊!
……
从沽城至平京走官道,快马加鞭需两日。高悦他们清晨出发,第一日在大良镇驿馆歇脚,第二日傍晚即可抵达京城。
大良镇位于八线山十九连峰西南方向的山脚下,是一个有着千余户人家的热闹小镇。这里因离官道近,又守着一座宝山,镇上的村民大多以兜售山货为生,因往来人流较大,镇上的百姓生活还算富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