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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十年过去,女儿早已嫁人,嫁得是当时渭南当地有名的才子乔宗,也就是乔环的父亲乔大人。儿子也已成家,生了一个出色的孙辈儿,便是如今京郊大营的副帅何幻。
    无人知晓,这两人血脉里流着周氏之血。
    那日,公子宝一别周璨,只觉人生灰暗,再无生机。他不断回味着与静娴公主在一起的时时刻刻,只觉得胸口胀满了酸酸涩涩的美与好,人间至善皆可由此而生,他本有机会守着这份善,光彩圆满地渡过一生,然而,天意弄人,他公子宝注定此生无缘善根,那便做个十恶不赦之人,至少要与这不公不正的命运抗争一回。
    哪怕不为了自己,至少为了那个人也要搏上一搏。
    公子宝本身资质并不差,是一个胸中自有沟壑的人。原本就是可造之材,只不过在成材的路上突遇坎坷,又无人引导,加之心灰意冷,仇人又是九五至尊,他会干出什么事,可想而知。
    那日之后,平京里的人渐渐发现,纨绔子弟浪荡风流的名单上,渐渐多了一个公子宝。后来,世人皆说宝国公风流成性,胸无点墨,是个只知吃喝不谙政事的草包。就连他那个儿子都从小和他一个德行,是个娘胎里就带着坏出生的恶胚!
    因为恶名在外,京城里的正经权贵很少跟他往来,宝国公虽也还是位列三公,却没人真把他当回事,一提起来,都说还不是当年仗着油嘴滑舌骗了公主欢心,这才爬上来的。不过,好在陛下英明,没把公主许配给他,不然就他那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儿,真当了驸马还不得把公主气死。
    气死当不至于,我看等公主知道了他的真面目,八成也会赏他一剑!
    哈哈哈,说得就是!
    这些话宝国公浑不在意,他要做得,他想做得这些年一刻都没有停过。静娴公主到底是谁,二十几年过去了,他当然早就搞清楚了——她根本不是什么何皇后的义女,他是何皇后的亲生儿子,曾经的太子,周璨!!!
    若非他是哥儿,这大周的天下本就该是他的!
    可是,即使是哥儿,又怎么了呢?哥儿为什么就不配做帝王?哥儿为什么就不能君临天下?!
    在宝国公心里,周璨若为皇,定然不输任何一代明君!
    而他所要做得,就是终其一生鞠躬尽瘁也要将他送上那个位子。
    这件事,他本细细谋划了很多年,一边在京城里放着浪荡子的烟雾弹,一边在这烟雾的遮挡下小心翼翼步步为营地积攒着力量。这期间,他根本无暇估计孙氏如何,他那个儿子又如何。关于那个孩子,只看他给他取的名字为孙,也知道他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过。
    孙,乃其母姓,给儿子取了母亲的姓氏为名,能代表的仅仅是这个孩子乃是孙氏所出,但凡一个正常的爹,也干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这些年,宝国公在外面花天酒地,孙氏早已心死,她只盼着儿子将来能成为依仗,因此从小就极尽宠溺。那孩子便如一棵歪脖小树一样,渐渐长大,因从小也没得到过多少父爱,反而越发以模仿父亲为荣。不学无术,二十来岁还每日沉溺于捉鸟遛犬就知道这是一个真的胸无点墨不成气候的败家子。
    如果,没有他掠走十一岁的高悦那事,或许用不了几年大周的天儿真得就要变了。可他偏偏干了那件得罪了李家又得罪了三殿下连带还把高家得罪了个遍。
    高家表叔那时已拜入了户部尚书刘大人门下,高悦出事之后,表叔也曾相方设法要教训公子孙。刘大人为爱徒出气自然顺理成章。
    说起来,宝国公通敌案表面上是李家和皇后李氏出的手,实际上背后却还有两只看不见的推手,其一,是刘尚书,其二,是当时还是三殿下的周斐琦。
    所有人想要针对的一开始只是公子孙,奈何他有一个做国公的爹,要想动他首先要把他爹拉下马。本来大家也只是想扯一把宝国公出出气,却没想到这一扯就一不小心扯出了一个惊天大窟窿。
    其实,当时两方也斗了一阵子法。毕竟,李景一剑把公子孙砍成了太监,宝国公就算再不靠谱,为了自己的面子也要给儿子讨个说法。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斗了几局后,皇后李氏、刘尚书等人才惊觉,这个宝国公可不是个简单人物。那么问题就来了,这样的人为何这么多年甘愿顶着一个那么烂的名声,而无所作为呢?
    皇后李氏是很早就跟着周珧的人了,对于周璨、周珧、宝国公当年的恩恩怨怨算是半个知情的人,她想得极深,因此便设了一局,加以试探——
    她向皇帝进言,提议要立周斐琦为太子。彼时,周斐琦十三岁。若说立太子其实言之过早。
    但是,皇后提了,其兄镇国公又在朝堂之上明确说了,周珧作为皇帝自然要召集大臣御书房议事。立储毕竟是大事,三公九卿四大将军,齐聚一堂,众人皆劝帝王需谨慎,毕竟之前出过两任太子皆是哥儿的先例,大周立储皇子不满十八,臣子们都不放心。
    议论纷纷中,宝国公一言不发,直到皇帝点了他的名,他其实可以不说,或者随大流劝皇帝等皇子们再大些,可是那天,宝国公却没有忍,也没有再伪装,就着这件事,说了一句不该说的话,他说:“三殿下若是明珠,何必因哥儿蒙尘?”
    如此一来,不但李氏警觉,就连皇帝也起了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