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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李衍泰刚擦干净的泪水又流了下来,这一刻他只决定周斐琦这位年轻的帝王,其胸襟气度不可限量。说到底,他虽为兄为男,单就教养儿女这一项,却远不及自己的妹妹太后李氏。
送走了李衍泰。
周斐琦站在御书房廊下,初午的日光压在他的眼皮上,有种沉甸甸的负重感。李荣儿这个女人死不足惜,但是太后和李家对他的恩情也不容忽视,李荣儿这事便是一人做事一人当。尤其李家对他这位嘉懿帝来说是基石,他若因李荣儿这事把李家彻底剔除朝堂不是不能,只是那不是周斐琦做人的原则。而且,李衍泰也好、李景也罢,甚至太后,这些人的心都是向着皇权的,也就是向着他周斐琦的。这一点,他看得很清楚,因此,处理李荣儿这事,对李家施恩就好,不必追责。
只是,人都有七情六欲,周斐琦虽号称天子,在冷静分析了利弊,做出最理智的选择之后,内心的那份疲惫却无人懂。当然,现在不同了,他有高悦在身边,那对他来说就是江山不换的宝物——是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永生永世都不想放手的宝贝!
想到高悦,他问小乙子:“朕走后,毕焰君可有用膳?”
小乙子忙道:“毕焰君用得少,似乎有些恶心,现已睡下了。”
“恶心?”周斐琦有些担心,问:“可有叫赫连太医看过?”
“这到没有。毕焰君说,今日事多,想先睡,让等他睡醒后再叫太医。”
周斐琦便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不过,他也没有回极阳殿去,想着高悦才睡下这会儿回去怕打扰了他休息,便留在了御书房,只是又让人传了一份膳食,且传了刑部尚书和卞易进宫。
何永川现如今压在刑部大狱,何幻和何家的护卫们则被关在守备营大牢。周璨搞出一个这么麻烦的奇门局,这些年又通过李荣儿在后宫兴风作浪,这个何家纵然没有辅助之意,却也有纵容之嫌,尤其这个何永川,这样的人绝不姑息——作为帝王,该狠的时候绝不可手软!
刑部尚书先赶到,参拜过后,就听皇帝问道:“那个何永川昨晚可审出了什么?”
“他自认行刺之事乃一人所为,与何家无关。”
周斐琦冷笑。
刑部尚书见皇上神色渐冷忙又道:“臣连夜查了何家这些年往来行迹,除了何永川每月多次往来梨园外,其余人并无异举,且何家那位老太爷曾多次因何永川总往梨园跑与他发生争吵,这样看来何永川行刺或许与梨园有关……”
周斐琦想了想,道:“何永川这事,他既已认罪,便按大周律刑罚。至于何家,夺其勋位封号贬为庶民,何幻罢免官职发配北疆服戍边役十年。其余护卫以滋事斗殴罪处。这事你去办,不要再拖了。”
“微臣遵旨。”
刑部尚书出了御书房,正好碰上卞易赶来。他刚得了皇上的口谕,想到那何幻和一众护卫还在守备营大牢,便当面将这口谕传达给了卞易,这里面涉及囚犯移交,早晚也是得过这到手续,眼下正好碰上了,正好先打个招呼。
卞易听他说完,便点点头。没多说什么,急急忙忙进了御书房。刑部尚书见卞大人这般匆忙猜也能猜到,这位定是昨晚审问出了什么信息。
卞易确实审问出了重要信息,这可他一晚上给何幻做思想工作才破开了他的口风儿,好不容易套出来的话。本是打算一会儿进宫,没想到皇帝的诏令就来了。
周斐琦见到他,直接就问:“可有审出什么?”
卞易心想陛下真是料事如神,忙道:“何幻招供,说昨晚被压去天牢的那老头儿是公子宝。”
“哦?”周斐琦心想,高悦推测得果然没错,只是没想到这事是从何幻嘴里得到证实,又道:“他可有说当年是何人助公子宝脱身的?”
卞易道:“据他所知,当年助公子宝脱身的人正是前静娴公主,当初他们掉换了刑部的狱卒,那狱卒如今已经去世,不过他的儿子接了他的班儿,现如今还在刑部供职,儿他的媳妇,正是前天赤云道长推算出的那位待产的妇人。现在那妇人已经被我们找到,如今就在守备营里关着。”
“还有这样的事?”周斐琦脸上寒霜更盛,冲门口外喊道:“小乙子,去把刑部尚书叫回来。”
刑部尚书这会儿已走到午门,被小乙子追上后一脸诧异,他一路都琢磨着皇上叫自己回去干嘛,等回到御书房听完卞易的复述,人就直接懵了。
大概懵了有两息的时间,刑部尚书才反应过来,连忙跪地请罪。周斐琦也是有些倦了,看着他这样儿有些想笑,不过,最终还是崩住了脸,道:“刑部人事需要清查,爱卿回去后可好好查点一番。行了,你们都先回吧。朕也乏了,这些锁事以后不要再让朕操心,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至此一番忙碌,周斐琦回到极阳殿时,高悦已经睡醒了,正靠在椅子里,让赫连野给他把脉。周斐琦一进殿里,见到这一幕,刚想要说什么,就见高悦冲他伸出了另一只没被号脉的手,眼里全都是对他的担忧和心疼,他便连忙握住高悦的手,到了嘴边的话也换了一句,说得是:“朕没事。”
高悦拉着他,昂头望着他眉间的疲惫,道:“陛下近日太过操劳,不如让赫连太医也为您请个平安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