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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这是一件很难的事。”最后高悦说。
周斐琦轻轻握住了他的手,道:“我们尽最大的努力,总会一点点变好的。”
这一天,皇上和毕焰君很晚才回到景阳宫。小福子头上裹着白布,看样子是上过药了。他就跪在景阳宫大门边上,烈烈寒风中,也不知他跪了多久。
高悦一进门,自然第一眼就看到了他,他知道小福子会跪在这儿,是在等他给个判决。但是,高悦刚才在御书房和周斐琦聊过之后,心中有了新的领悟,他这会儿再看到小福子,已经没有之前那种压抑的感觉了。
高悦尽量心平气和地开了口,他对小福子道:“你跟我来吧。”
小福子再次跟着高悦进了书房,只不过,这次他要面对的除了毕焰君还有大周天子,他恭敬地跪在地上,垂着头就像一个等待判决的罪犯,带着一股显而易见的卑微。
然而,高悦就在这时,负手走到了他面前。
他听到高毕焰说:“小福子,你知道吗?人生下来其实都是平等的,你并不真是天生就比谁低一等的奴才。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通往大周的牢房,另一条通往自由。这两条路你可以凭借自己的心意选择一条走下去,我希望你能爱惜自己的生命,活下去,多看一看大周的未来。”
这些话,高悦说得十分平淡,可小福子听了后,却在他心中激起了惊涛骇浪般的震撼。
他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直愣愣地看向高悦,不确定地追问道:“主子的意思是,可以,可以放我出宫?”
“是。”高悦颔首,又道:“按大周后宫律法,你今日所犯之罪责当杖毙。可我知道你心里有善,若因此丧命有违上天好生之德。我不杀你,但也不会留你。你可有想好要什么了吗?”
小福子一个头又磕了下去,泪流满面道:“谢毕焰君不杀之恩。”
“好。既如此,你现在就走吧。”高悦说完便背过了身。小幸子忙上前拉起地上的小福子,小声催他:“快走吧。”小福子被拉着往外走,却一直扭头看着高悦的背影,临出门前,他大喊了一句:“主子,您可要保重啊!!!”
喊完,他又挣开小幸子的拉扯,再次跪下,给高悦磕了三个头,声泪俱下伤感至极。
小福子走了,第二日边公公在天牢里醒来,他的精神似乎崩溃,说话颠三倒四,审问他的狱卒被他的疯言疯语搞得头大,不得已只好上报。
周斐琦听说这事后,让胡公公带着子弦道长又去了次大牢。奇怪的是边公公被子弦道长扎了两针后,人竟突然就老实下来,再面对审讯,几乎有问必答——
他说,在他小的时候,他的兄长将他和妹妹卖到了牙行,之后没过多久,他的妹妹便被人买走,从此再无音讯。而他也在不久之后被大户人家买走,从此做了那一户人家少爷身旁的小厮,那时候他才八岁。
那家的少爷脾气不好,经常打骂小厮,还有个嗜好就是喝鸽子汤。边公公为了少挨打,拼命帮那少爷养鸽子,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发现自己有饲养飞禽的天赋,后来那少爷在学堂惹了事,对方寻仇,那少爷在一日下学后被当街围殴,他作为小厮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躲过一劫,却也成了无家可归的乞儿。
他一路乞讨到了平京,没想到平京就连乞讨也有很多规矩。外来的人,要在平京乞讨,还要给当地的地头蛇上贡,生存实在艰难。那年冬天,十一岁的边公公缩在飘雪的街头,本来以为自己快要死了,却被一名‘好心人’给救了下来。那人姓赵,是当朝宠妃赵氏母族的一位死士。他救下边公公,本是要把他训练成赵氏死士,后来发现边公公不是练武的料,就问他:“你会什么呀?”
边公公答道:“我会养鸽子。”
于是,边公公便被培养成了训鸽能手。
后来赵妃给先帝生了一位皇子,便是那位曾经将少年周斐琦拉进过小黑屋,最终被周斐琦狠狠揍了一顿的二皇子。但那个时候,太后李氏无子,先帝只有刘氏所出的大皇子和赵妃所出的这位二皇子。将来帝位落在谁手尚未可知,赵妃生了皇子,赵氏家族便动了心思,自那之后,开始培养人才秘密安排进入刘氏、李氏,企图在将来夺嫡时能够抢得先机。
边公公便是赵氏家族派往李家的一名暗桩。那几年边公公可谓费尽心机想要获得太后李氏的信任,然而,最终帝位落在了三殿下周斐琦身上,刘氏一败涂地。二皇子也被周斐琦罚去守皇陵。边公公身上的赵家死士咒也因施咒者去世而不攻自破。
自那之后,边公公就安心跟着太后,渐渐成为了太后的心腹,还被太后扶到了珍异所掌事的位子上。这些年他心中是感念太后的,为了报答太后的知遇之恩,他一直在暗中监视二皇子的动向,甚至当他发现二皇子有异动之后,还出手用自己的方式向负责监视二皇子的暗卫发出了警示——
就像大朝贡之前,二皇子曾用飞鸟联系过边公公询问宫中情况。那封信发出来没多久,皇陵上空就出现了万鸟盘旋的异象。之后,皇帝听说这个异象,也确实增派了人手监视皇陵。
如果白鸣喧不在皇宫出现,边公公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就这么假装安分一直到入土为安了。大朝贡那天,白鸣喧假扮成高山国的皇子入宫,来见李荣儿最后一面,那次他离开之前,在宫道上遇到了边公公,边公公只看了一眼白鸣喧的脸,整个人都震住了——那张脸太像他的母亲了,他几乎忍不住想到了自己早年失踪的妹妹,于是便拉着白鸣喧询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