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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畔的马蹄声更近了,带着呼啸而来的风声,像是一步一步踩在她心上,唐轻歌终于认命地闭上眼。
突然,一声马嘶声冲破天际。
一股剧烈的风刮过,唐轻歌头上的斗笠都被掀了起来,滚落在几米外。
一头青丝被风吹的糊住了大半的脸,预想中的粉身碎骨般的的疼痛却并没有到来。
她纤长浓密的睫毛不安地颤抖着,唐轻歌鼓起勇气睁开眼,就见马蹄高高地扬起,然后猛地向后退了半米,停在那里,马上凭空出现的人已经死死扼住了缰绳,再无法让它向前一步。
唐轻歌全身的劲一下子都卸了,双腿止不住地发软,直接瘫坐在地上,澄亮的杏眼也失了焦距。
马上的人将马控制好,翻身下马,走到唐轻歌面前。
他身材高大颀长,一身干净华贵的月白色长袍,腰间系着一块莹白的,色泽极好的玉佩,像是翩翩书生一般的温润气质。
唐轻歌的视线缓缓上移。
是一张俊美非凡的脸,用芝兰玉树形容亦不为过,唐轻歌来到书中之后见到的最好看的人。
他乌黑的眸中看似温和,却如深潭一般深不见底。
唐轻歌恨恨地瞪着他,甚至想扬起手来抽他一巴掌,却只能因为手使不上力气作罢。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刚刚的恐惧,开口喝道:“有你这么骑马的吗?”
她声线娇软动听,如江南女子一般的音调,此时还因为恐惧染着几分颤音,起不到丝毫的震慑威力,反而更惹人怜惜。
然她自己并不自知。
唐轻歌上下打量着男人的气质和装束,看上去多半是个皇亲贵胄,得罪不起。
吼了他一句之后,男人没说话,她的理智也终于回笼,没再敢继续跟他计较,把怀里的孩子扶了起来。
此时,一个朴素打扮的妇人冲过来,抱起了孩子,含着泪向唐轻歌道谢,“谢谢小姐,谢谢小姐。”
她又抱着孩子向男人下跪连连道谢:“多谢这位贵人出手相救。”
唐轻歌搀起她,柔声叮嘱道:“下次仔细着些,别让孩子乱跑。”
妇人抱着孩子走了,道两旁的人群中传来阵阵议论声。
唐轻歌还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就见银翘冲了上来,确认她没受伤之后,银翘朝对面的男人跪下来行礼,极为谦卑恭敬。
“多谢摄政王殿下搭救我家小姐。”
唐轻歌愣了。
旁边的人们此刻也不再讨论,全部俯下身去,齐刷刷的恭敬声音响起。
“拜见摄政王殿下。”
整条街一片死寂,只有两个人站着。
所有人都俯着身,她便显得更加亭亭玉立。
宣钰垂眸看着眼前的女子,竟觉得极为陌生。
她背脊挺直地站在那,乌黑的发丝飞扬在风里,五官和以前无甚差别,还是明艳至极的美丽,但眉眼间的神态却分外生动鲜活,像是换了一个人。
比起以前端庄温婉的模样,更让人移不开眼。
她眼也不眨地与他对视,更不像从前那样娇怯羞涩。
又像是根本不识得他。
宣钰并不知晓她的变化因何而来,原本一点心思都不曾放在她身上过,现下却生出了几分探究的念头。
此时此刻,唐轻歌满脑子划过的都是书里描写的那些画面。
暗无天日的地牢,日复一日的折磨,再到最后那残忍一剑。
宣钰,清风霁月,温润如玉,内里却是黑的。
一阵阵恐惧袭来,唐轻歌光是想象那些残忍的画面就已经如坠冰窖,她浑身抖成了筛子,浑身再度瘫软下来。
银翘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在她耳畔低声提醒:“小姐,这是摄政王殿下啊。”
唐轻歌眼前直发黑,心底忽然有些庆幸。
幸好她刚刚手软了,没真的抽他一巴掌。
万一真抽上去.....她不敢往下想。
宣钰说了句“平身”,便让周围人群都散了。
看着脸色惨白,回不过神的唐轻歌,宣钰紧盯着她的眼睛,温和开口:“半月未见,嫡小姐怎看上去像是不认识我了一般?”
假,非常的假。
银翘悄悄扯了下唐轻歌,示意她说话。对面是摄政王殿下,她一个奴婢,无法开口替她解释。
唐轻歌按下心底的惧意,咬了咬下唇,含糊道:“前些日子脑袋摔着了,有些事情记不清了。”
她深吸口气,鼓起勇气看向他,语气里不禁带上几分咬牙切齿。
“不过摄政王殿下,臣女自是记得清清楚楚。”
宣钰也听出来她话里有些敌对的语气,前些日子还是满腔爱意无处倾诉,今日一见竟莫名成了敌意,甚至对他避之不及。
倒是新鲜。
“若是没旁的事,臣女先告退了。”唐轻歌敷衍地行了个礼,拉上银翘就走。
她一刻都不想跟这个男人呆在一处。
她绝不会再给他一剑杀了她的机会。
她的行为失礼的很,看得宣钰身旁的侍卫都愣了。
“殿下,这嫡小姐...”
宣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轻笑了声。
“无妨。”
他背着手重新走进酒楼,像是想到什么,停下脚步,对身后的侍卫说:“去查查,丞相府近日发生了什么。事无巨细,全部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