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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节

      但魔宫不一样。
    那魔器一开始就是冲秦拂来的,只不过秦拂结婴结的无人知晓,魔域失了先机,那魔器便没有抓住她。
    可后来火浔一步一步的几乎是逼她不得不进魔器,最后又逼她不得不进入魔宫,秦拂不用想也知道他是想要干嘛。
    今天若是她真的从魔宫进去了,怕是从今以后哪怕她再有三头六臂、手上有神仙手段,也别想再出去。
    她刚从石滩出来的时候,石滩上没有一个魔修,只有一群没什么灵智的魔儡。
    她费了些功夫将它们杀了,然后干脆换上了一身不怎么显眼的黑衣,又在石滩上转了一圈,杀了不少魔儡。
    而这整个一大片石滩上,除了魔儡之外,连个魔修都没有,荒芜的如同死域一般,只有在石滩的几里之外,有天琴城这么一座小城。
    虽说她走出魔器之前天无疾说让她等着他,可秦拂思量一番,却没有等在石滩上,反而带上帷帽进了天琴城。
    石滩上没有魔修不假,可那么多魔儡中只有她一个活物,只要是个人看到了就都会觉得不对劲,若是再碰上火浔回魔域通缉她,那她就是个活靶子。
    还不如直接混进魔修之中。
    外面传来敲门声,小二战战兢兢的将她要的热水放在门外,只敲了敲门便飞快离开。
    秦拂等他离开才开门将热水弄进房间里,然后整个人就脱衣沉进了热水之中,长出了一口气。
    她现在能不用灵力便不用灵力,连个清洁咒都没法用,杀了这么多魔儡一身的脏污,还得忍受到这里才能清理。
    也幸亏是刚刚一进客栈的时候就有人挑衅她,她下狠手,直接用体内残存的煞气废了那人,也算是个震慑,最起码在短时间内没人敢招惹她,她就算不用灵力也少了很多麻烦。
    秦拂叹了口气,沉到了水底。
    她这辈子都没来过魔域。
    别说是她,整个人族所有修士之中,有机遇到魔域逛一圈还能全须全尾出来的就没有几个。
    传闻之中,魔域万里赤土,草木不生,到处都是尸山血海,如同人间炼狱。
    而如今她看来,所谓万里赤土尸山血海是夸张了一些,不过这个天琴城格外荒芜是真的。
    而且,魔修之间确实比正道修士更加尔虞我诈,仿佛每个人都把“弱肉强食”那一套当做至高无上的真理。
    她一路走过来,城外没有魔修就不说了,可进入城内之后,哪怕是在繁华的内城,当街杀人夺宝的事情也屡见不鲜,而路人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这整座天琴城,每个无人的小巷都有斗败的魔修被丢弃的尸体。
    秦拂不知道是因为天琴城太过偏僻才这样还是整个魔域都这样。
    倒真是让秦拂大开眼界。
    洗的差不多了,秦拂换上了干净衣服,戴上了帷帽,又推门走了出去。
    楼下刚刚那个被她一剑断了肩膀的魔修已经不见了,那满地的鲜血也被收拾干净了,甚至连刚刚那魔修坐着的地方都被换上了新的桌椅,大堂里的客人继续推杯换盏,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有在秦拂出来的时候,他们才静上一静。
    秦拂神情自若的坐在方才那魔修的位置上,要了一壶酒。
    而大堂里静了片刻,察觉秦拂不准备做其他的,便又热闹了起来。
    秦拂就听见有人说起了城外石滩上的魔儡。
    那人十分费解的说:“你要说奇怪还真是奇了怪了,咱们城外那石滩上最起码有三百多只魔儡吧,可方才有人出城一趟,这才发现石滩上居然躺满了魔儡的尸体,粗略一数居然有近百具尸体,而且那尸体都很新鲜,被宰前后不超过半日,你说可能不可能?”
    他对面那人笑道:“这怎么可能?咱们天琴城都没听到什么动静,谁有那本事半日之内宰了百只魔儡?”
    被质疑的人“啧”了一声:“我骗你这个做甚?不信你就出去看看,那尸体可还都新鲜着呢。”
    那人话音落下,整个客栈里沸沸嚷嚷,一小半的人都在讨论城外的魔儡。
    秦拂转着手里的杯子,面色都没有变一下。
    直到有人另起了一个话头。
    一个坐在角落里的人见他们讨论的热闹,连自己看中的女修都被那人吸引过去,忍不住冷哼了一声,道:“不过是一个小小天琴城,一群小小魔儡,这也值得你们讨论?”
    其他人被打扰了性质,抬头冷笑一声,阴阳怪气道:“那兄台那里想必是有更值得讨论的了?”
    那人便昂首挺胸,说:“咱们魔尊两个时辰前刚负伤回了魔宫,现在生死还未知,你们不但连这都不知道,居然还在这里讨论什么小小魔儡?”
    秦拂手中的杯子一顿,不动声色的抬头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一个平平无奇的魔修,也就只有筑基期。
    她回过头,又垂下了视线。
    而整个大堂之中,那人话音落下,先是静了一静,随即喧哗了起来。
    有人疑惑道:“等等,怎么回事儿?我白日里不才听说魔尊他带着十大魔将去了天衍宗,还有人猜测咱们魔族又要和人族打起来了呢,这不过是半天的功夫,魔尊怎么又生死不知了?”
    “你这是听谁的谣传啊?魔尊带着十大魔将齐出,还能被谁打的生死不知?”
    那人就压低了声音,一副不可言说的模样,低声说:“何来谣传?我兄弟就是魔宫守卫,两个时辰前,他是亲眼看着魔尊被人抬回来的!”
    整个大堂里齐齐“嘶”了一声,而帷帽之下,秦拂的嘴脸忍不住露出了一抹微笑。
    她听见有人不可置信道:“被人抬回来?魔尊他当年可是一路杀上魔尊之位的,他那时身中几十刀去了半条命的时候还硬生生弄死的对手又一步步走向了魔尊宝座,要不然十大魔将怎么肯服他!当年他那样都没说被人抬着,如今说是被人抬进了魔宫……那魔尊怕不是命都快没了?”
    这人话音落下,整个大堂里顿时一片寂静。
    而在这一片寂静之中,秦拂的轻笑声就显得格外的突兀。
    众人顿时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秦拂不紧不慢的将手伸进帷帽喝了杯酒,随即起身,淡淡道:“怎么?还不许我高兴了?”
    随即她拿起那壶酒,抬脚又上了楼。
    有那个金丹期的魔修被废在前,没人敢拦她。
    众人也只以为是她脾气怪异,并没有多想,又转过头继续讨论。
    秦拂踏上台阶的时候他们还在讨论魔尊的伤势,有人忍不住问:“那到底是谁能越过十大魔将将魔尊伤成这样啊?”
    秦拂在心里默默接道:当然是她的阿青啊。
    然后在心里小小的赞扬了一声,干得漂亮!
    第121章
    这天之后,秦拂在客栈里舒舒服服的睡了一夜,第二天醒来,她一大早就出门,堵住了昨天那个在客栈大堂里自称自家兄弟是魔宫侍卫的魔修。
    那魔修的修为勉强到筑基期,昨夜是目睹过秦拂在客栈里是怎么一言不合废了一个金丹期的魔修的,在他眼里,秦拂就和魔界中那些修为高深又脾气暴躁的大魔没什么差别,他平时躲着走还来不及,此刻直接被堵在了小巷子里,他心中闪过那些大魔们平时折磨人的种种残暴手段,顿时腿肚子都在打转。
    还没等秦拂说话,他结结巴巴道:“大、大人,您找我有何吩咐?”
    秦拂原本还想给他点儿好处让他吐出来点儿东西,此刻见他一副对自己十分惧怕的模样,她握在手中要递出去的低阶法器一顿,改变了主意。
    她一转手,将法器收了回去,抬起眼睑隔着帷帽从上到下轻慢的看了他一眼,手指轻扣剑柄。
    果不其然,这魔修肉眼可见的更紧张了起来。
    秦拂不由得觉得好笑。
    果然,在魔域这么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你想要从一个人嘴里得到什么消息,与其拿好处换,还不如打他一顿来的实在。
    做足了姿态威胁完那魔修,秦拂不紧不慢的问道:“昨日你说,你有个兄弟在魔宫里当侍卫,是也不是?”
    魔修的眼睛滴溜溜的转,思量着到底是自己得罪了这位大魔还是他的兄弟得罪了这位大魔。
    左右思量,他谨慎道:“禀大人,是这样不假,但自他进入魔宫之后我们也十几年没见过面了,实际上不熟。”
    一开口就先将自己摘了出来。
    但秦拂管他熟不熟,直接堵住了他的话,简单粗暴的问:“你将他说过的有关魔尊负伤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我一遍。”
    魔修还有两分谨慎,知道有关魔宫的事情不能乱说,反问道:“大人问这个干什么?其实我知道的也不……”
    他话还没说完,秦拂一把长剑直接横在了他颈间。
    她平静道:“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老老实实的说,要么一刻钟之后我动手搜魂。”
    魔族的搜魂和人族那种手段温和的搜魂可不一样。
    在魔域,事情如果到了要动手搜魂的地步,那就没人会管你的死活,人族搜魂之后顶多是修为停滞受损,魔族搜魂过后命还不知道在不在。
    “搜魂”这两个字一出,那魔修当即妥协,立刻将昨日他兄弟的话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而且生怕秦拂觉得他不详尽一般,绞尽脑汁回忆,连当时的语气都模仿的惟妙惟肖。
    秦拂边听边若有所思。
    这魔修说的和他昨日在客栈里说的没什么太大差别,不过唯一让她觉得有些不对的是,在他那个侍卫兄弟口中,魔尊重伤之后,整个魔宫非但没有乱起来,反而异常的平静。
    同样平静的有些怪异的还有往日里那些对魔尊之位虎视眈眈的大魔。
    火浔百年前一路杀上了魔尊之位,得罪的人不少,对他魔尊之位虎视眈眈的人也不少。这百年里整个魔域一直都没有真正平静下来,许多大魔都盯着火浔,只等着他出了什么差错之后一举将他拉下马。
    按理说,火浔重伤,那些人哪怕不立刻动手,也不会如此平静。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
    在这个魔修口中,他那个当侍卫的兄弟原本还担心着魔尊重伤之后其他觊觎魔尊之位的大魔若是打过来之后他们该怎么办,谁成想,魔尊重伤是真,但整个魔域却平静的过了头,他所担心的事情,一个都没有发生。
    秦拂敲了敲剑柄,若有所思。
    魔修见状,一边看着秦拂一边小心翼翼地说:“我那兄弟对我说的就这些了,他也只是个小侍卫,平日里只能守在一个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做什么用的宫殿外围,能知道的也不多。”
    秦拂回过神来,闻言反问道:“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做什么用的宫殿?”
    魔修立刻点头:“对对对,我兄弟找我抱怨好多次了,说是几年前从魔宫内殿里突然被调到了那个宫殿,那宫殿远离魔宫,没有一个人住,平日里也没有人来,却里里外外的布置了许多守卫,平时除了魔尊还不许人靠近,也不知道干什么用。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得罪了长官,被派到这么个一年到头看不到几个人还没什么前途的地方。”
    秦拂眸光一闪。
    一个远离魔宫主殿、只有魔尊能进、长年不许人进入却又有重兵把守的地方。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这地方或许与魔族为什么会知道天道的预言有关。
    人是不能直接和天道沟通的,在天衍宗,命峰主算,但他们若想从天道那里获得只言片语,不但要付出代价,而且要有能让天道意志降下的媒介。
    就像蒋不才手中的戒天尺。
    哪怕天道偏爱魔族,也不可能没有这个媒介。
    他们那么重重守卫,守护的会不会就是那个能让天道降下预言的媒介?
    秦拂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