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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说这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就算是换了旁人家,她也是不会跟个小孩子计较的。
    可如今,她竟真的对她弟弟下了如此狠手?
    苏常安身子一软,险些从椅子上滑落下去,被家丁又稳稳地扶了回来。
    他想起身往苏盛炘那边走,却被束缚在这椅子上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他又被下人带走了。
    苏锦瑶将从苏盛炘身上摘下的一个荷包丢在了地上,道:“苏大人现在可能做出决断了?”
    苏常安出了一身冷汗,怔怔地看着她,不知道自己当初那个娇滴滴的女儿,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他能对亲弟弟下得了手,是不是将来也能对他这个亲爹下得了手?
    苏锦瑶也不催,只道:“你又想要个儿子传宗接代继承家业,又想要个得力的女儿助你兴盛门庭。苏大人,做人不能太贪心了。”
    “儿子和女儿,这次,只能选一个。”
    而他必然会选苏盛炘。
    且不说要个儿子一直是他心底埋藏的执念,就算他愿意舍弃苏盛炘,如今眼看着也是不可能再挽回苏锦瑶了。
    当初秦氏在世时,本说好让苏锦瑶及笄后招赘,生下的孩子自然还是姓苏。
    后来秦氏过世,苏常安也是许诺过苏锦瑶,依然让她自己挑选夫婿入赘的。
    但他后来反悔了,不仅没让她招赘,还想把她送进宫做禁脔,导致她与苏家决裂,最终造成了今日的局面。
    如今她眼看要嫁入金吾将军府,将来生下的孩子自然是她和楚毅的,绝不可能过继一个到苏家来。
    于苏常安而言,选了她也没有任何意义,所以他只会选苏盛炘。
    一切都在苏锦瑶的预料之中,她看着颤着身子流下悔恨的泪水的男人,说了最后几句话。
    “我准备与楚毅成亲了,但我不想从苏家出嫁。”
    苏常安身子一抖,丝毫没有因为这个喜讯而感到高兴。
    果然,下一刻就听她说道:“在我们成亲之前,我希望能解决这件事。不然……我出嫁之日,便是苏盛炘丧命之时。”
    魏氏闻言哭嚎着扑到了苏常安身前,死死拉住他的衣摆。
    “老爷,老爷,妾身求你了,救救盛炘吧!他是你的儿子,是你的儿子啊!”
    苏锦瑶再没理会房中的动静,径自离开了。
    ………………
    从茗芳苑回来后,苏常安独自在房中坐了许久。
    他患了半边风,身子本就大不如前,此刻呆坐在房中的阴影里,身形似乎更加枯槁。
    过了不知多久,他才唤了下人进来,道:“去大小姐的院子。”
    苏锦瑶被封县主后,府里人基本都称呼她为县主了,便是苏常安在下人面前提起她,一般也是称为县主,今日却少见的用了以往的称呼。
    下人虽不知他为何要去那个院子,但也没敢劝,当即带着他过去了。
    自从上次苏锦瑶来住过之后,苏常安便吩咐让人日日打扫。
    如今这院子不再像以前那般脏乱,但院子的主人却再也没回来过了。
    苏常安挣脱下人的手,自己拄着拐杖一步步走了进去。
    这院子曾经是他在府里除了正院以外最熟悉的地方,从前苏锦瑶年幼,他和秦氏一同带着她在花园玩耍,玩累了就一道送她回来休息,将她哄睡了才离开。
    院中有一架秋千,是秦氏让人给苏锦瑶搭建的,他曾不知多少次站在那秋千后,将自己的宝贝女儿高高推起,听着妻子在旁边叮嘱小心一点,别太高了。而坐在秋千上的女孩却笑着喊他:“爹爹,高一点,再高一点儿。”
    曾经的场景历历在目,但如今却恍若隔世。
    苏常安走到那原本搭建秋千的地方,问:“这里的……”
    他本想问秋千,后来想起苏盛炘偷溜进来玩的时候从秋千上摔下来,魏氏一怒之下便让人把那秋千拆了。
    他舌尖发苦,半晌没再言语。
    下人却会错了意,自行接道:“哦,您是问原本摆在这的鱼缸吧?”
    “前几日天气不好,又是打雷又是下雨的,这鱼缸半夜里被雷劈了,碎了一地。夫人觉得不吉利,就让人收拾了,也没再摆什么别的东西在这。”
    “你说……什么?”
    苏常安僵硬地转过头去。
    下人有些莫名:“就……鱼缸啊。县主上次住进来前,您不是让把院子好好收拾收拾吗?当时管事的妈妈觉得这院子有点空,就摆了个鱼缸在这,谁知道三更半夜被雷劈了呢。”
    苏常安听到被雷劈了这几个字,身子晃了晃,半晌后抬头看了看天,两行老泪从眼角滑落。
    “天意,天意啊……”
    ………………
    翌日,郑太医的长媳何氏作为冰人代楚毅去苏家上门提亲,眉眼含笑满脸喜气,张嘴闭嘴都是恭喜。
    虽然人人都知楚毅心悦长乐县主,两人的婚事是板上钉钉,但三书六礼不可废,该走的仪式还是要走的。
    何氏也没想到楚毅竟请自己来做冰人,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生怕做的不好,特地换了身隆重的装扮,堆着笑就来了。
    谁知道苏家二老听了她的来意,脸上却没有半点喜气,耷拉着脸像是死了爹娘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来报丧的。
    何氏不明所以,只能干巴巴地笑着,自己把这出独角戏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