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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将晚,家家户户都升起了炊烟。因无处可避,钟凌与颜怀舟只得在附近寻了棵枝叶繁盛的大树,隐藏在树顶视野开阔的地方,望着花道戍猫起了腰,仿佛生怕被谁察觉似的,蹑手蹑脚地钻进了一处院子。
    他还没摸到屋角,院墙的篱笆边上突然冒出一个五六岁大的女童来。颜怀舟凝神细看,只见那女童头顶扎着两个小揪揪,模样生得十分清秀,五官与花道戍也很有几分相似。
    她一看见花道戍就咧开小嘴,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奔过来双手抱住他的腿,一边晃一边奶声奶气道:“哥哥!你回来了!阿娘正四处找你呢。”
    花道戍先是被她给吓了一跳,而后又十分亲昵地刮了一下女童的鼻子,对她小声抱怨:“这不就回来了嘛。阿娘真是的,我都多大了,还要每天都管着我去哪里。”
    他将女童抱起来放在肩上,乐呵呵地与她一同回了房中。
    不多时,大约是主人家把晚饭做好了,正屋的门口又走出一对中年夫妻。他们看上去感情恩爱非常,有说有笑地在院子中的圆桌上摆好了碗筷,扬声招呼孩子们出来吃饭。
    花道戍与刚刚的女童应声来到院中,和父母围着圆桌坐下,一餐饭下来倒也其乐融融,与许多普普通通的人家并无两样。
    钟凌和颜怀舟远远望着这一幕,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那中年夫妻两个身上确有修道者的痕迹,修为却均是平平,看不出师承何处,想来也不曾有什么闻达声名,对得上花道戍此前与他们说过的“父母皆是一代散修”。
    他的父母与妹妹都在此地居住,那么他人族修士的身份也应当就不再存疑。
    事实摆在眼前,做不得假,他此前种种看似掩饰的回答,竟全然都不是在说谎。
    一家人讨论的不过是些家长里短的俗事,他们一直耐心等到饭毕,妇人抱起女童先行离去,中年男子才出声唤住花道戍,将他单独留了下来。
    “戍儿,你留下,我有话要对你说。”
    花道戍吃完饭本想要再次偷偷出门去,被他一唤又老老实实站回原地,将手背在身后,一副十足的乖巧模样。
    “你今日是不是又偷偷跑去妖族了?”
    花道戍知道抵赖不得,撒娇般笑了笑:“爹,云极这几日都没有来看我,我就是想去找一找他嘛。”
    中年男子追问道:“如今有多少人都在暗地里等着妖族露出马脚,那个妖修难道还肯告诉你妖界的入口不成?”
    花道戍吐了吐舌头:“就是因为云极不告诉我,所以我才次次都找不到他,只能等着他来找我。”
    中年男子知道他今日又是跑了一趟空,这才稍微放下心来,沉声道:“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再与那个妖修太过亲近,你怎么就是听不进去?”
    见花道戍不答话,他又叹了口气:“从前爹娘不反对你与他交朋友,可现在是什么局势,你自己心里也应该清楚。整天与妖族混在一起,对你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花道戍心不在焉道:“知道啦知道啦,爹,这些话我听得耳朵都快要起茧子了,你就别再念叨我了,行不行?”
    他没能找到云极,终究还是不肯死心,冲中年男子做了个鬼脸,脚底抹油飞快地溜走了。
    花道戍走后不久,那妇人打了帘子出来,朝自家丈夫询问道:“怎么样,与儿子说好了吗?”
    中年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哪次不是这样,嘴上答应的好好的,一转眼便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妇人笑着宽慰道:“咱们儿子朋友不多,好不容易能有个性格与他合得来的,你又不准他再来往,他当然不会听你的话。我看还是稍微提点几句就好,也不能整天都拘着他。”
    中年男子沉着脸重重叹息:“你不懂。戍儿想事情太过简单,恐怕是哪天被别人卖了都还在替别人数钱,我是怕他惹祸上身啊。”
    妇人嗔道:“他哪里就有这般傻,你不要老是这样说他。”
    她温柔地挽起丈夫的手臂:“这仗到底能不能打得起来还不清楚,再者戍儿又与妖族没有什么关系,只是与那个妖修在一起玩耍罢了。他只要近来肯听话些呆在家里,天大的事情也牵连不到他的头上。”
    中年男子拍了拍妻子的手背:“但愿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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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连两三日,钟凌与颜怀舟都跟在花道戍的后面,看他不断地往来于北荒深处与这个山村之间,又次次都无功而返。
    到了第三日午后,颜怀舟终于失去了所有的耐心,对钟凌道:“看来花道戍也并不知晓妖界入口的确切位置,竟哪回都找不见人,真是难为他一天到晚精神十足,还挺自得其乐。”
    钟凌无奈道:“以前常常觉得他是在装糊涂,谁能料到他还真就是这么个性子。”
    颜怀舟皱着眉:“若是云极一直都不出现,我们这样跟着他岂不是白费功夫?”
    钟凌摇了摇头:“也不是全无收获。你有没有发现,他每次出门都会去同一处山谷徘徊许久?那里一定是他与云极常常会面的地方。我们就再等上最后一日,如果云极还是没来找他,我们就留一个人在这里盯着,另外一个人先去那山谷中一探究竟。”
    颜怀舟就算不答应与他分开,也找不到更为稳妥的方式,被钟凌柔声哄了半天,才不情不愿地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