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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小生长在街头的男孩远不是这些长期工于心计在商界鏖战许久的人精的对手。
虽然防备,可还是不小心透露出了点关于工作室的创立初始。
白人青年客气地搭话,知道最后二人一同并肩出门。
天色已经黑的发沉,因为避免光污染的原因,街道上的灯光也十分地稀疏。
人的眼睛在这环境下所能看到的是有限的,知觉亦然。
大卫在青年端方得体的招待下有些受宠若惊地坐上了他只敢在梦里垂涎的劳斯莱斯,手脚都差点不知道往哪放。
青年扶了扶金丝边眼镜,严谨地转了四分之三的侧脸,然后给他倒了一杯红酒。
大卫不接,一双眼睛却无法克制地黏在了车内四壁上。
男人爱车是天性。
青年了然眯眼,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起了车。
没人在意大卫的破洞牛仔裤后的屁股口袋里是不是有一颗什么小东西。
车在路上行驶地稳当,一如楚恪悠然地听着电脑里传来的声响似的。
周日,原意带着电脑里的初稿来了工作室。
大卫正吃着英式中餐,一抬头愣了一秒,惊讶又惊喜地站起来,复又尴尬地手脚不知往哪放。
“ann,我”
“把这张稿子完善一下,你们的进程到哪了。”
原意没问别的,打开了电脑酒递过去放到了工作台上。
不大的工作室里剩下的三个助手自觉地拿过电脑保存源文件,被原意任命负责这个单子的女人迎面来与她交接进程。
大卫站在那,面色微微沉了沉。
原意没待多久,交待清楚就走了。临走前看了大卫一眼,淡淡张了口:
“既然是你接下的单子,更应该好好完成。”
还不等金发少年睁大碧蓝的眼,那纯黑色的背影已然裹挟着淡漠的风远远离开。
墨色到小腿的风衣摆动在迎面而来的寒凉里,他看着她那黑色的马丁靴消失在视野内,些微局促地抓了抓昨天因为倒头就睡没换下的牛仔裤袋子口。
有喜悦在他心里疯狂蹦跳!
ann还是信任他的!ann没有真正的生气!!ann相信他的能力!!!
这比什么都好!
大卫没克制住攥着拳狠狠在原地躬着腰蹦了蹦,把地板踩得咚咚作响。
再看那一排宽大的显示屏,他骤然间动力满满,只想快点肝。
稳稳恰在屁股兜的小盖子里的小黑点微微闪动着难以被察觉的光芒。
就在这工作室的后第一栋楼的二层,男人锐利阴寒的眼直直地射向那满满都是涂鸦的玻璃窗户,耳朵上的黑色耳机里稳稳地接受着那些稍显模糊的声音。
找到了。
果然,找到了。
蓦地,楚恪扬起充满强制味道的眉眼,一把站了起来。
他从来没想到过逮住她会这么简单。
仅仅就因为一个钟屿。
很好。楚恪突然就看钟屿顺眼了。
这个上一辈子那个男人的世界里从露过正脸的男人也不是那么惹他烦,即使他对着原意的心思不一定那么单纯,那也没事。
好歹侧面帮他锁定了范围。
原意果然还是喜欢艺术,在这么个不那么高调却又不低调的地方开个工作室,十足地诠释了什么叫想要中庸。
本身他沾不上这行业里的事多少,不过也好,当付钱使唤劳动力的资本家那一方才该是他的作风。
况且有他在,原意身边的都是猫狗而已。
摸了几年钢笔和文件夹还有实验器材的手悠然地执着一只美术专用铅笔,一点点地在粗糙不平的画纸上摩擦摆动。
四k纸上有张红棕色的素描画。一个清晰的人像大头。
那是一张独属于她的脸,微微昂着头,行上而下看人的角度。
分明还稚嫩,抛去眉宇间自带的淡漠疏离与隐约的乖戾,大约只有十五六岁。
他停下手,久久不能把目光从画上移开。
原意走的903个日夜里,楚恪每天都会准时准点地练习着她喜欢的事物。
男人太聪明,什么都是一学就会。
可偏偏唯有绘画,仿佛是被点了死穴,每每执笔便心绪烦躁,几次暴躁地不像人前冷静又稳重的疯子天才楚恪。
到底手为什么?
他不知道,却还是逼着自己练,一点点地从零开始,直到现在,技法熟练构思精巧,俨然具备了上佳的美院水准。
楚恪死死地看着那双模糊的没有焦距与高光半点不灵动的眼睛,倏地掰断了手里的笔。
“嘭叮”清脆的木杆掉到大理石地面上,弹跳着蹦出几米远滚到了墙角。
叶公好龙却不敢点其目。他唯好一个原意,千百次要点出她的双眼,却总是以失败告终。
男人清晰地记得自己的少年时代。
卑微地,狗都不如的十几岁,遇到了那个高高在上的银发女孩。
她用一种极度复杂的眼神看着他,而后差点抬手摸上他的脸。
可与之并驾而来的是另一个画面。
十五岁的桀骜不羁的她,悠然地坐在远处看着自己被打趴在地上。
面无表情,甚至隐有嘲弄,而后从他身边有意无意地一顿,绕开了脚步。
长期折磨他单独身体的双份记忆,让楚恪知道什么是又爱又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