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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长可知我是何人

      弹指一挥间,便是一年已过。
    白无泱对狐魄儿的偏执不减,但已学会了收敛。
    这一年,他只顾除魔卫道,山野林间几乎都走遍了,可走了那么多的路,除了那么多的魔,却独独避开了拜仙山,但拜仙山的名声确是越来越差,越来越糟糕了。
    他坐在茶舍间,看着眼前人,那人将一袭青衣穿的干净利落,举手投足间满是书生气。
    白无泱抿了口茶说:“你找我何事?”
    来人恭敬的行了一礼后便坐到了他的对面。他温润如玉,说话也随和,只是微微蹇了蹇眉头想了下称呼道:“道长可知我是何人?”
    白无泱薄唇轻启开了又合,最后又饮进一杯茶说:“你是八芝吧,我曾经听她提起过。”
    朱八芝点了点头,并未感到诧异,“是我,此次前来,正是为了我山之主一事。”
    白无泱抬眸看了八芝一眼,说道:“我知道纵容鬼怪妖魔祸乱人间,不是她所为。”
    八芝的指尖点了点桌子皱着眉头叹道:“未必!”
    “什么?”白无泱忽的一惊。
    八芝迎上他的目光,犹豫了片刻问道:“敢问道长,我山尊主离开你多久了?”
    白无泱那颗平淡似水的心突的又起了波澜,他看着八芝眸光聚了聚说:“一年多了。”
    “那就对了。”八芝点了下头说:“这一年多了,她没有回过拜仙山,直到半年前,我山的精怪前去找她,才发现她早已不在你的身边了,我们一直再找她,可她也与我们断了联系。”
    白无泱瞬间犹如晴天霹雳,他惊愣的问道:“她没有回拜仙山?”
    “没有。”八芝摇了摇头,肯定的说:“而且,近一年来,我尊主的名声倒是更加恶劣了,她的名字倒是随处都可听见,可就是,人不见了。”
    白无泱的拳头突然握紧,八芝仍皱着眉头,“尊主即便是胡闹,也不会断然与我们就这样不声不响的断了联系。她的心中一直都是惦念我们的,她一直都怕我们受伤害糟连累。如今,没了音讯,我,担心她恐糟不测。”
    八芝又起身行礼道:“本来我是不愿打扰道长的,可,那一方鬼怪妖魔均是打着我山尊主的名号光明正大的为祸乡里,此番情形和之前不一样了,仅平我们的一己之力实在是压不住了。”
    八芝再次行了一礼,咬了咬牙,极其不愿的开口说:“我怕尊主被妖邪迷了心性,真的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还望道长相助,帮我等寻回尊主。”
    白无泱垂下眼眸,神色复杂的问道:“听你这么说,你是觉得这些祸事,真的是她做的了?”
    八芝叹了口气应声道:“是不是她做的我不确定,但与她脱不了关系。最近这些时日,我在枉死之人的身上发现了鞭痕是,是碧天的。”
    白无泱瞬间握紧了拳头闭上了眼睛。须臾,他才缓缓的开口:“这一年来,我一直在寻红罗的踪迹,可每次有些眉目了,便都让她给逃了。”
    八芝问道:“道长是觉得我山尊主是被那鬼女掠了去?”他又附和道:“其实,除了她也没有别人了。”
    白无泱看向八芝,“沃焦山你可曾听过?”
    八芝一顿,这个地方他自然是知道的,浓烈的炙烤任谁都近不了前,但北帝却做到了。
    “知道,”可接下来的话,八芝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于现在的白无泱而言,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儿了。
    白无泱说:“我寻红罗的时候最先去的就是那里,可什么都没找到。但,我总觉得那里有些奇怪,我们,”
    突然一阵吵闹的声音打断了白无泱的话,有人道:“玄青塔内有妖气,定是有大妖闯入。”
    此番祸乱,道人颇多,一声呐喊,便引的一众道人提剑前去。
    二人相视一眼,也起身步入其中。
    此时玄青塔前,已聚集斩妖除魔的人能有百人之多。
    玄青塔自身的罡风浩气已散,唯剩那铺天盖地的妖气缠于塔身,这群人皆是惊讶不已,这种弥漫在整个玄青塔上的妖气,根本就不是寻常的妖魔所能做到的。
    白无泱和八芝均是皱了皱眉头,飞身而入塔内,一群胆子大的也紧随其后。
    塔高三十六层,象征着三十六重天,每一层供奉的神佛也不一样。
    随着白无泱和八芝进来的人们看着他们二人一动不动,只是将目光仅仅锁住楼梯,他们也突然都噤了声,塔内瞬间一片安静,只听得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的声音在不紧不慢不慌不忙的响起,“三百五十五,三百五十四,三百五十三,三百五十二……一百,九十九,九十八。”
    她突然不数了,而是呵呵的笑了起来,只听得她的脚步声未停,而是轻声又放肆的说道,“你说你们这些神仙啊,怎么还跟我抢起了男人?你们也需要养个男宠来糟践糟践吗?”
    说完,她便又不再说话了,只是一步步徐徐的往下走着。
    朱八芝看了看白无泱铁青的脸,这颗悬着的心呀,听到这么熟悉的声音之后,没有一丝安稳不说,反倒是更加的忽上忽下的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塔内人的心也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儿。
    顷刻之间,所有的目光都凝聚到了一起,那双足靴上的北斗七星在交相辉映,干净到恍若踏雪般不染丝毫纤尘,一截白衣忽现,没有拖沓的衣角,反倒是利落整洁。那肤如凝脂的手臂又现,无名指上的指环灿的有些耀眼。她轻轻勾起的嘴角,邪魅又妖异,最后一个台阶,她低垂的眸子懒散抬起,便见那双薄凉的眸子如水波荡漾的含着一点点骄纵的笑意。
    她就这样白衣翩仙的从三十六层楼顶一级一级的走下。
    她笑的随意又敷衍的掠过众人,很是潇洒的化出桌子和茶盏,便翘起了二郎腿自斟自酌耐心极好的轻声说道:“你们呀,都是些没用的废物,留着小命不好吗?非要往一个魔王身边凑什么热闹?我自闭关出来,这一路,竟是遇见你们这些挡道的东西,处理起来,可真是烦死了。闪闪让让不行吗?康庄大道没人走,偏爱上那黄泉路上瞧瞧是吗?”
    有人义正辞严的怒道:“你个魔头,该去黄泉路的是你!你以为身着一身白衣你就一尘不染了吗?你以为你笑得天真无邪你就问心无愧了吗?即便你再伪装,你也伪装不到骨子里,你的人是脏的,心也是脏的,你……”
    “你好会说话呀!”那个人还没说完,狐魄儿便提高了一个分贝打断道,“我脏怎么了?我脏就不可穿白衣了吗?我脏就不可笑的天真无邪了吗?谁规定的?你倒是来我跟前好好说一说。”
    忽的一阵魔风便起,却未刮的肆意,刚好被一阵罡风所拦住了。
    狐魄儿轻啧一声,又懒懒散散的回头看了看这个多管闲事的人一会儿,忽的又笑了,那双薄凉的眸子里,此刻也多了些许的意兴阑珊之意。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随手向后又端过来一杯茶,细细的品着,不急不缓的轻声开口:“小道士长的如此俊秀,就别跟着瞎凑热闹了,这一身的好皮囊,伤了多可惜?”
    白无泱的手有些抖,才一年而已,她———不认识他了!
    她见他未动也未答,更是耐心极好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白无泱!”他咬着牙冷冷的答。
    狐魄儿忽的眼睛一亮,随手一挥,便到了他的跟前,她上下打量了一翻,越来越开心,正在大家都一头雾水的时候,她突然兴奋的说道:“原来,你就是我的男宠啊?”
    语,惊,四,座!
    白无泱:“……”
    朱八芝:“……老大,不可妄言。”他小声的提醒道。
    狐魄儿这才回头看向他,莫名的有些熟悉,她皱了皱眉头询问道:“你又是谁?”
    朱八芝微微行礼,“我是八芝,尊主可还记得?”
    狐魄儿皱眉间,忽听有人喊道:“他不就是拜仙山的妖孽吗?他刚才称她什么?她就是拜仙山的那个魔王?”
    顷刻间,整个塔内好似炸锅了那般,狐魄儿眉头皱的更紧,忽觉心烦意乱,随手就是扬鞭一甩想抽死几个,可扬起的鞭子又停在了半空中。
    她看着寒鞭勾出来的血渍,有些怒了,口气很不好的说道:“我不喜你受伤,你缘何要为他们出头?”
    白无泱看着她的那双微怒的眸子忍了又忍,方才开口:“那你又是为何不喜我受伤?”
    狐魄儿突然愣住,眸中开始有些浑浊,想了又想,遂才抛出了个牵强的解释且底气十足的道:“因为你是我的男宠啊?我宠你护你不许别人欺负你,这是我的本分啊!”
    有人突然附和道:“好霸气!”
    也有人道:“我呸,霸气你个鬼,明明就是不要脸。”
    狐魄儿不愿与这群人啰嗦,看了八芝一眼说:“我不烦你,所以,你帮我处理一下!”她挥挥衣袖带着白无泱便化作一缕烟雾走了。
    朱八芝:“……”一句我不烦你,便又把所有的担子全都扔给了他。
    八芝摇了摇头有些哭笑不得。他看了看这群除魔卫道的人,本就无意与他们为敌,遂打斗了几个回合后,也隐匿了踪迹。
    森林深处,随着化形后,狐魄儿松开了手,白无泱极其不自在的瞪了她一眼怒道:“你走就你走,拽我干什么?”
    狐魄儿随手一挥又化出个石桌和两个石凳,她坐在凳子上面拄着下巴色眯眯的看着他说:“红罗果真没骗我,当真是个美人,生起气来都是这么好看。”她往对面扬了扬下巴道:“坐下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