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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昭有些好奇,但是易时应该不会想跟他深入聊这个话题,于是,他只说:“身手不错。”
易时:“你学几年搏击也可以。”
贺昭眨了眨眼睛,所以身手好不是打架打得多,而是学过搏击?普通中学生会特地去学搏击吗?易时看起来不像是会主动惹事的,不会真是长得太帅太冷被人找茬吧?不会是最难消受美人恩吧?美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易时不冷不热说了句:“想问什么就直接问。”
贺昭看了他一眼,他看上去好奇得这么明显吗?可是易时明明就目不斜视没有看他啊。
不过易时语气冷淡,但是看上去好像并不抗拒,他想了想,决定回到最早就想问的问题:“你为什么去鬼屋啊?”
沉默了好一会儿,就在贺昭想着易时不想回答就算了,打算换个话题的时候,易时低声说:“那是我外婆的故居。”
贺昭怔了怔:“你外婆……”
“过世了,”易时的语气淡得不露情绪,“她身体不好坐不了那么久飞机,但她一直想回来。”
贺昭立即诚恳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该说那是鬼屋。”
易时:“无所谓,我只是想看一眼。”
“所以……你是第一次来这座城市?”贺昭偏头看他,有几分好奇,“那你觉得这座城市怎么样?”
易时毫不犹豫吐出两个字:“迷宫。”
贺昭弯了弯眼睛:“好像很多人都这么说,怪不得我第一次见到你,在公交车上的时候,就觉得你浑身都透露着迷茫二字,有一种‘我从哪来,该到哪去’的深沉。”
易时没有说话,像是回想起了什么,看向旁边微低头的少年。四周很安静,风微微鼓起少年宽松的校服,掠过单薄的锁骨和背脊,挺拔而又漂亮,路灯在他脚下拉出细长的影子,恍然有种说不上来的脆弱感,显得有点儿孤寂。
他听见贺昭轻声说:“我跟你相反,我基本上没有离开过这座城市,我以前和胖子是邻居,就是你外婆老家那附近,后来搬到这儿,最远也就跨个区了,我应该这一辈子都不会离开这里了。”
易时有点儿意外,贺昭身上一直有股鲜活劲儿,少年特有的轻盈自在,仿佛一阵风,从他嘴里说出“一辈子”三个沉甸甸的字,有些突兀。
过了好一会儿,易时嘴唇动了一下:“为什么?”
“为什么啊……”贺昭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揉了一下鼻子,他说,“因为太难了。”
他熟悉这座城市,但是他时常也有和易时一样的感觉,觉得这座城市像个迷宫,就好像会一直困着他。
“不说这个了,你今晚就搬进去吗?你的东西呢?”贺昭问。
易时:“已经让人把我的东西送了过来。”
贺昭点了点头,问了句:“需要帮忙吗?”
易时:“不用。”
贺昭在心里啧了声,这拒绝果断而坚决,丝毫没有犹豫,也没有给人余地。
过了几秒,易时加了句:“我东西很少。”
贺昭应道:“好哦。”
靠近住宅区是一片灯火通明,万家灯火,盏盏点点,亮度不同,却是一样温馨。
“对了,我一直忘了问你,”贺昭说,“你打算租多久啊?”
易时:“应该至少到高考。”
贺昭语气很轻松:“那还挺久的,我一直以为你很快就要走了。”
易时微微愣了一下,再度看向他。
“因为……”贺昭没有看他,继续往前走,“你似乎不想跟周遭扯上关系,就像一个旁观者看着这个地方看着我们,有一种随时抽身离开的感觉。你还要住这么久的话……其实这儿的人都挺热情挺好相处的,楼下的婆婆,你对门的叔叔一家……我们小区的人都挺好,班上的人也是,他们对你有时候是有点儿过于好奇但没有恶意,你或许可以试着和他们接触看看,可能并不会那么糟糕。”
易时垂眼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突然问:“你呢?”
贺昭有些不明白:“我?”
易时抿了抿唇:“我回国认识的第一个人是你。”
说实话贺昭有点儿惊讶,他一直以为易时不太乐意和别人包括他有太深接触。表面上看起来易时似乎愿意和他多说几句话,但那是因为他们同桌,而且他也一直有分寸地保持着距离。
难不成易时也像小动物一样会把自己破壳后见到的第一个人认成妈妈?那好像叫印随行为,一个特定敏感期的学习方式。
把面前高高瘦瘦的男生和新破壳的小动物联系在一起确实有些好笑,但贺昭自觉地把那一点儿想笑的冲动强行压了下去。他有预感要是他现在笑出来,易时会十分后悔刚刚说出了那句话,甚至可能会恼羞成怒,因为不过安静了几秒,他就看见易时身侧瘦长的手指有些不自然地曲了曲。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传染,贺昭也有些不太好意思了,总觉得说什么都显得矫情,他挑了几句最不别扭的话故作自然地说了出来:“我都叫你哥了,你还没感受到我的热情吗?一直可都是别人叫我哥。”
谁知,他尽力维护这难得的勉强算得上温情的时刻,易时却没有,他说:“今晚之前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叫你哥。”
语气很冷淡,但是贺昭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不明显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