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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时搂紧了他,两人在这浮夸的氛围里静静拥抱了一会儿,贺昭一天内所有好的不好的情绪都得以安放,晃晃悠悠,竟真的浮上一些浪漫的感觉。他很喜欢易时身上的味道,好闻清淡,他很喜欢易时的拥抱,安全舒适。
    “你当初为什么会选六中?”贺昭问了一个没头没尾的问题。
    “你。”易时说。
    “我?不是吧?你不要告诉我,你对我一见钟情啊。”是贺昭想听到的答案,但是他非要满脸不相信,“我才不信。”
    “不算一见钟情,但留下了印象。”易时说。
    贺昭笑着没说话。
    明天就是他和易时邂逅整整一周年。
    他清晰记得那一天。
    多年以后肯定也会清晰记得那一天。
    夏季傍晚的暑气还未消散,层层叠叠的灯火阑珊重叠,像是星星连缀成银河。光暗交割,热闹绚烂如同坠梦,又是那儿寻常的每一天。
    没有多盛大的相逢,热闹、嘈杂、小巷、路灯……他漫不经心地抬头,看见了那个高瘦的背影。
    他们像是被命运在特定时刻随机投放的人偶,像那辆公交,那条路上千千万万的人一样,踏过万里,走过人潮,穿行时间洪流,直到他们无意识地靠近,为对方驻足停留。
    他在十七岁路过长街遇见了一个少年,在十八岁和这个少年全力相拥。
    因为和这个少年邂逅,他的十七岁和其他时间切割开,成为了独一无二的真空。
    自此回忆往日种种,都有了不一样的意义。
    自此他回忆起十七岁,回忆起那个夏季,全是悸动的暖风。
    第93章 落幕
    高三的时间十分紧凑但流逝得很慢,在一次次模拟考中,一次次加油鼓劲的班会中,在日复一日的自习做题中,大家都憋着一股劲儿,都在度日如年地熬。
    不只有教学楼下开始全新一轮的高考倒计时,讲台侧边也挂着高考倒计时的牌子。
    几乎所有的假期都取消了,寒假只放了10天假又重回学校,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给高考让路,所有的事情都排在了高考之后。
    高一高二的时候想到“毕业”还有点儿唏嘘,真的直面高考的独木桥,只偶尔会有舍不得的感慨,更多的时候觉得“毕业”二字是卸下重担的解脱。
    用老周的话说,寒窗苦读十余载,金榜题名在今朝。长途跋涉了这么久,终点就在眼前,怎么也得咬紧牙关往前冲。
    贺昭每天在学校和家之间两点一线往返,易时忙着高校自主招生的申请和考试,成功拿到了T大的保送。
    百日誓师大会之后,易时就不再需要去学校,贺昭也申请了不去上晚自习,由易时老师每晚专职辅导他。
    林佩玲每天变着法子给他和张江洋做营养餐,奶奶每隔一两天就送来汤品送来营养品,贺昭不甘心自己变成大胖子,逼着易时和他一起吃。
    张老太太回了乡下,按理说贺昭该搬回六楼,但是谁也没提这件事。
    贺昭不想搬回来,但林佩玲真的没提,他又隐约觉得不舒服。
    晚上吃完晚饭,张鹏出门去店里了,张贝儿傍晚睡着到现在还没醒,张江洋在房间不知道打游戏还是学习。
    贺昭试探地开了口:“妈,张老太太什么时候再来啊?”
    林佩玲正盯着电视,闻言转头看他,似乎有一点儿迟疑:“你和小易吵架啦?”
    “没有啊。”贺昭说。
    沉默了一会儿,林佩玲忽然轻声说:“有些事妈妈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或许应该等到高考之后再说。但是宝贝,妈妈怕自己现在不表态,会让你难受。”
    不知道她要说什么,但贺昭像是有预感一样呼吸停了一拍,林佩玲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眼眶红了一点点:“妈妈知道你和小易不只是好朋友。”
    贺昭设想过很多种跟林佩玲摊牌又尽量不刺激她的方案,但都没有完整的头绪。他总觉得时间还很多,可以慢慢想慢慢来,却没想到在这之前林佩玲会先跟他说她知道了。
    他有些愣怔,说不出话来。
    林佩玲已经自然地说了下去:“我一直在犹豫是不是应该要等你想好了主动跟我说了,我们再谈论这个话题。可是我又很纠结啊,我看网上说,一些孩子会因此觉得自己不正常啦,怀疑自己啊,害怕啊,不敢跟人说啦,反复折磨自己,太可怜了。妈妈担心自己不主动跟你提,你就一直不敢妈妈说。宝贝,我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想,我只要你好你开心就够了。”
    林佩玲说着,眼眶更红了,泛着些许泪光,但不是难过生气,而是心疼。
    她说:“我查过了,这是很正常的事,可这条路会更艰难。我一想到你会因此伤心难过就受不了,宝贝,你千万不要觉得对不起谁,也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妈妈不能为你做什么,也改变不了别人的想法,可妈妈会永远爱你,永远支持你。”
    林佩玲对这方面是一片空白,一开始还有些错愕,但她查了一些资料看了一些别人的陈述别人的故事,不太好的陈述,不太好的故事,惊讶很快就被心疼所替代。她这么宝贝这个儿子,怎么忍心他走这么艰难的路?怎么忍心让他难受?她没办法改变别人,但至少可以尽自己最大限度去认同支持他。
    她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他们总是毫无条件地支持着自己,因为自己身体不好,他们对她几乎没有要求,只希望她好好活着。生下贺昭,生下张贝儿,她都不曾有过半点儿后悔,唯一的愧疚就是让父母,让身边的人担惊受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