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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怂恿郎君再去翻窗,没想到李熙让淡淡地道:“去查一下钱炆是否和五哥有往来。”
军报上的味道有些熟悉,看来是五哥想故伎重施。
倘若他俩勾结,北边的安排还要变动。
墨竹肃容领命,正要往外走,忽然想起什么:“那要不要提醒越王?”
李熙让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不必了,以免打草惊蛇。”
汴京知道他还活着的人不多,倘若让柴熙诠发觉了,他在临安蛰伏的三年就溃于一旦。
李熙让不经意间瞥见窗外繁茂的杏树,思绪一转。
墨竹正要出去办事,忽听他问:“青杏有多久没来找你了?”
墨竹一愣,算了一下,“好像……有两三个月了?”
李熙让目光沉沉。
汤家十八郎十九郎好色好赌,他们去了花楼,青杏不可能不知道。
两人只赌了几次,就连赌坊都知道找他,青杏却没再出现过。
上回在画舫上,她的表情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她终究是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有些事你另外找人去做,不必再经过她。”李熙让眸光冷冽,“再找人盯着她,别让她乱来。”
墨竹似乎想起了什么,心神一震,答应下来。
***
每年八月,之江都会有汹涌的江潮,其中以八月十八最盛。
先代越王筑造捍海堤,却数次被潮水冲垮,为了吓退潮水,先代越王命数百壮士对潮水射箭。后来捍海堤好不容易筑成了,这项射箭的传统保留下来,就是越国的射潮礼。
每当八月十八这一天,越王都会遍邀群臣观赏江潮,一些近臣更能与越王同登叠雪楼观赏盛景。无数游人也会赶来临安观赏盛景。
叠雪楼在凤凰山下的王宫里,面朝之江,是绝佳的观景点。
十八日这天阳光明媚,叠雪楼上已是人影涌动,层层结彩。陆云娇站在栏杆边,手搭凉棚眺望远方,鬓边还别着一朵碗口大的芙蓉花,显得娇憨可爱。
吴清和站在她身边,被芙蓉花挡住视线,很是不满:“一朵花而已,你就不能待会儿再戴?”
陆云娇轻哼一声:“要你管,你换一边不就行了?”
她昨晚留了窗子,可是他迟迟没来,她等得都睡着了。清早醒来一看,妆台上放着这朵芙蓉花,她就知道李熙让来过了。
吴清和看见她傻笑,不禁摇摇头,开始吟酸诗:“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嘶,你别过来啊!”
陆云娇好歹跟陆瑜听过几年书,哪会不知道他的意思,一巴掌拍他肩上,他顿时跳出去几步远。
然而就这么一巴掌,她鬓边的芙蓉花滑落下去,被风一吹,打着旋儿掉进了树丛里。
陆云娇张大了嘴,顿时有些失落。
这是他头一次送花儿给她,就被她弄丢了。
旁边冷不防递来一只银盘,上面托着几只花形的糕点。陆云娇转头,呆呆地看着李熙让。
刚才一直没看见他,她还以为李熙让今天不来了。
李熙让笑了笑:“尝尝看?我刚从停云楼带来的。”
陆云娇心里甜丝丝的。
原来是为了她去停云楼了?
她拈起一块糕点,小小地咬了一口,便撑着栏杆,假装瞅着远处的江景,朝他挪了小半步。
陆瑾陆瑜就站在她不远处,陆瑜看见了,顿时瞪大眼睛,连拍大哥肩膀,陆瑾却抱着手肘看着江面,一言不发。
远处江天一色,看似平静,可很快就有雪色一线横劈江天。
雪线很快变粗,现出滔天的形状,潮声如雷,咆哮怒吼着冲向江湾。潮水在岸边拍打出几丈高,之江两岸人潮汹涌,随之发出阵阵惊呼。
站在两岸的百名壮士勇猛无畏,手中长弓如满月,纷纷对准了潮水。箭如流星般射入水幕,博得围观的人们欢呼不停。
越王被众多近臣簇拥着,指着浪潮和岸边的箭手们,正与蒋国相说着话。
他余光瞥见李熙让和陆云娇,便和王后打趣:“你看云娘,真是孩子心性,之前还讨厌九郎,嚷着不嫁,现在不是很好么?怎会是怨偶?”
王后淡淡地应了一声。
她看着陆云娇的表情,有些不放心。
不知为何,她就是不想李熙让娶云娘,可是见陆云娇这么信任李熙让,她又舍不得泼冷水。
头次见云娘喜欢一个男子,让她怎么舍得……
王后低声问了孙氏两句,揉着太阳穴说不出话。
罢了,大不了她以后帮忙多盯着点,别让云娘吃亏。
陆云娇专注地看着江潮,李熙让的目光却落在那些箭手身上。
汤世敬的小院里不仅有银钱,还藏了不少兵器。
射潮礼人山人海,更方便他们浑水摸鱼。
他料定了汤世敬绝对会在今天动手,今日过来,是打算以不变应万变。
他下意识看了陆云娇一眼。
她陶醉在这样的美景中,似乎完全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李熙让想说什么,然而终是轻声说了句:“当心点。”
潮声太响亮了,遮住了他的话语。陆云娇以为他让自己当心别掉下去,便笑吟吟地说:“我不怕,你肯定会抓住我!”
李熙让一震,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低声应道:“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