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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乌发梳得一丝不苟,她任由冷风吹着脸颊,威严地开口,“国师,你可确定那马车中是陛下?”
这一路上能追来多亏了国师,每次遇到岔路之时都是他带领着大家走向正确的方向,不眠不休的几天后,他们终于能早到一步。
如今过了这山就是燕云之地,一旦到了那里,贺楼明就如鱼得水,到时候要救走陛下可谓是难如登天。
净尘这几日肉眼可见地消瘦起来,他原本没有多少肉的脸颊更清瘦了,只点了点头,“就是清远。”他不会感觉错的。
太后沉声道,“所有乌衣卫听着,三声过后,便放箭。”
贺楼明带来的都是十六州的高手,他自己亦是身手不俗,他们只能打一个措手不及。
“一”马车离着百米的地。
“二”黑色的骏马慢慢跑来,声音由远极近。
黑色的箭搭在弩上,已经蓄满了力,发出细微地咯吱的声响。
“三!”
一瞬之间,箭矢破风而来,凌厉地向马车袭去。
清远只听到‘叮’的一声响,就见贺楼明神色一凝,紧接着就勾了勾唇,“来地正好。”
他直接探出车外,自燕云带来的人不知从什么地方显现出来,他们将马车密不透风地包围起来。
那匹骏马死在了箭下,嘶鸣着倒下,贺楼明手握长剑,他伸手拉出清远,沉声道,“走!”
慌乱之中,像是有无数箭雨袭来,眼前有人倒下,鲜血不断地染红雪地。
清远被贺楼明拉着进了山中树林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踏在地上,贺楼明只回头说了什么,那些人便分成两队,一对借着马车的掩护反击,一对跟着贺楼明。
他们俱是训练有素,一个倒下便有另一人顶上,如今已是有条不紊地反击着,两方一时间谁都奈何不了谁。
有乌衣卫惊道,“不好,太后,他们往林中去了。”
苍白雪地中,树林落叶上覆了一层雪,又借着大树掩护,弩的射程也不过五百余米,要是完全进去,根本就抓不住。
太后一双眼睛冷厉地锁住远方的身影,在灰色的树干旁,那道劲瘦的墨色身影身手利落,像是雪地中的苍狼。
太后闭了闭眼睛,“来人,照着陛下放箭。”
净尘一惊,“不行,不能对着清远!”
太后将他惊慌收入眼中,眸子越发的幽暗起来,“你怕什么,绝对有人给他挡住。”
她一双凌厉的眸子扫过众人,“你们乌衣卫是先皇留给哀家的,哀家的命令高于陛下,”她的声音比这风更冷,含着魄力和摄人的威严,“放箭!”
一道箭矢划破空中,它冰冷的箭头破风而去,太后眼睁睁地看着它向自己的儿子袭去,一切像是变得漫长,她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看着有人推开自己的儿子,将他牢牢地挡在身后才落下了一口气。
清远只看到贺楼明猛地推开了自己,他眼中闪过慌乱,而后就是金属没入□□的声音,他仿佛什么都看不见,只在这漫天雪地之中,有一人死死地护住自己,接着就是鲜红而温热的液体洒在雪地上,像是落入地上的红梅,触目惊心。
一瞬之间,什么都变了。
他近乎茫然地看着穿透贺楼明身体的箭矢,看着他一瞬间苍白的脸色,颤抖着开口,“贺楼明。”
贺楼明笑了笑,他经常在清远面前笑,高兴了笑不高兴了也笑,如今也是不例外,他倒了下来,伸手摸了摸清远的脸颊,因为忍受着巨大疼痛而声线颤抖,他说,“真疼啊,还好不是你。”
他口中溢出鲜红的血液,那些温热的液体随着他生命流失着,贺楼明觉得好困好困,他目光像是穿透了眼前皑皑的山脉,直直地看着那一边去,慢慢地开口,“我想……带你去燕云,给你……找……一匹白色的马。”
“你……骑着马……走,有姑娘让你……带……她们回家,”他气息微弱地开口,那些血液滑落下来,慢慢地氤氲到衣物上,接着什么都消失不见,“可你……一个都……不要。”
他像是太累了,说了一句话都不完整,又打起来精神,喃喃道,“你要找一个……骑着黑马的……人”
清远伸手握住他的手,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唯恐惊了眼前人,声音涩哑,“马的主人要英姿飒爽,要位高权重,他什么都好,很好很好的一个人。”
贺楼明笑了,“那样……她们……都知道那人是……我了。”
清远说,“是,她们都知道……那人是你。”
贺楼明脸上流露出如同孩子一般的笑容,他终于像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清远……你……别哭,我……不疼。”他在清远怀里安安静静地闭上了眼睛,一如既往的乖巧。
有雪落下,簌簌地飘落在他身上,天地之间一片白茫茫的,再茫茫比不上心上的荒芜。
像是有一团火在心脏处烧,它们焚尽了一切桎梏,那些神魂深处的东西叫嚷着出来,席卷着浓烈的情绪淹没着人,如同被冰封着的泉水,奔腾地流动出来。
净尘小跑着来到他面前,小心翼翼地开口,“清远……”
清远像是扬了扬唇,那笑容比哭还要让人揪心,五脏六腑都像是被人拉扯着,他脑中涌现地太多,下一瞬便倒在了地上,“贺楼明……”
作者有话要说: 贺楼明:我替我自己,我醋我自己,我还想杀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