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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仪有些奇怪,毕竟年节时不必上课,加上后来令仪对于俄语已经基本掌握,召安德烈进行教学的次数便降低不少,大部分时间都是令仪与安德烈交流两国之间的事情,君臣有别,倒是令仪询问俄国的八卦多一些。
只是不知道大年下的,安德烈怎么会来。
一旁的齐布琛道:“许是给公主来送年礼的,就是那些洋人,来了咱们大清,一样要守咱们的规矩。”
令仪摆摆手,道:“快请进来吧。”
安德烈走了进来,见那五公主正坐在暖炕上,倚着万字纹的引枕,穿着一身粉蓝的袄子配上琉璃色的马面裙,除了上袄正中央有青色宝相团花纹样,袖口绣了竹兰纹饰,相较平时寡淡许多,头上更是没有任何多余的金银首饰,只是有翠玉簪子等等妆点。
“臣拜见公主。”
令仪请他起来,让陀瑾给他端茶倒水,随后问道:“你怎么今日忽然想着进宫来了?”
“臣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来拜见公主了,加上听说公主年后又乔迁之喜,就想着将年礼一起送来。”安德烈说完,从衣服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了出来。
齐布琛见状上前接过盒子,呈送到了令仪的面前。令仪打开绒面小盒,之间里面躺着的是一只精致的怀表,上面的链子看着是金子所致,还有俄国的特色花纹,表盘数字也附上了俄文数字,表盘每一个小时以红金两种颜色间隔开来,足以看出是一件极为用心的礼物。
陀瑾看了却是微怒,虽说这洋人习俗不同,但既然到了大清,总该入乡随俗,哪里有人大喜的日子送人“钟表”的呢?这岂不是不祥之意?
令仪见她似是要发作,摆摆手道:“这表做的当真不错,你是从哪里得的?改日我也给保成去弄一个。”
“是一些与造办处有交情的工匠做出来的。”
“这倒是新鲜,每日戴着,就是不看那又高又大、又笨又重的自鸣钟也能知道时间。”令仪将怀表放下,这才道:“看你这样郑重,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安德烈这才叹了一口气,道:“是臣的父亲去世了,母亲来信召我回国继承父亲的事业,看管村庄。”
“那真是太可惜了。”令仪露出惋惜的神色,道:“如果你继续留下来,我们还可以讨论很多关于俄国文学的事情。”
安德烈默默不语。
“你与俄国的总领大臣谈过这件事了吗?打算什么时候启程回国呢?”
“等到天气暖和一些,臣应该就会启程了。”安德烈似乎有些不舍,道:“殿下如此的善良体贴,一直将我当朋友一样对待,想到要离开您,我也觉得十分悲伤。”
令仪脸上也多了一丝伤感,道:“那么将来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安德烈诚恳地开口道:“虽然俄国与清国相隔千里,但我们总会再见面的。”
令仪承诺道:“如果有机会,我会给你写信的。”随后她又开玩笑道:“我相信到时候你会介绍更多俄国的风物给我,对吗,安德烈?”
“当然。”
“我会为你准备送行礼物的。”
待到安德烈离开之后,陀瑾也不由感慨道:“原来这外国人还打算回去,我还以为他会像南怀仁那样一直留在我们大清。”
令仪已经没有了刚才那样依依不舍的神色,只是淡淡地开口道:“他是使团的记录员,只是来大清出使,当然不会一直留下来,更何况他的父亲算是俄国上一位皇帝的亲信扈从,回去继承家业还是继续留下来当一个微不足道的记录员,是谁都明白哪个更重要。”
陀瑾微微一愣,随后问道:“俄国与大清相距甚远,公主怎么给他写信呢?”
令仪只是避重就轻地回答:“总有办法能寄到的,只是往来不大方便罢了。”
今年大事发生不少,又因着京师地震,总有些预示的意思在里面,因此康熙并没有像往年那样大办宴席,只是举行了小型的家宴,各个大臣无需进宫,只要在家中等着康熙赐菜即可。
因着只是家宴,宫中只要有品级的妃嫔皆可参加宴席,皇子公主们更是能短暂地与圣母相聚,所以都是母子、母女之间窃窃私语,唯独令仪、胤礽以及胤禛不同,前两个是因着额娘已经不在,而胤禛则是根本不知道生母是谁。
令仪见德嫔大着肚子还要来参加宫宴,便猜测她是想来见四阿哥一面,便对胤禛道:“小四儿,你额娘正在那里等你呢。”说完还暗暗指了指坐在那里的德嫔。
胤禛有些茫然地看着令仪,道:“额娘?我的额娘不是姐姐的额娘吗?”
一旁的奶嬷嬷心惊胆战的,不明白令仪为什么会告诉茫然无知的四阿哥其生母的事情,但主子在这里,哪儿有奴才插嘴的地方,因此她也只好紧紧抿着嘴而不敢说话。
胤礽正有些犹豫要不要打断姐姐的话,令仪已经道:“那个是生你的额娘,你快去见她吧,她肯定想你了。”
胤禛虽然不大明白令仪的意思,但还是让奶嬷嬷领着偷偷去拜见德嫔。
康熙在上首自然是看见了这一幕,又不由感叹女儿的体贴。
虽说德嫔未曾养育过这个孩子,但怎么说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如今正是一家团聚的时候,德嫔又岂会不想见胤禛呢?
胤礽有些不解地看向自家姐姐,只听她道:“宋时刘太后抱李宸妃之子为己子,虽然未曾亏待过仁宗,却仍然招致后世猜忌调侃,我可不愿招人怨。”她笑着眨眨眼,道:“况且有时亲娘不如养娘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