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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笑起来:“宝贝,你真聪明。”
“广电大楼只是个幌子,你们想摧毁的是这一座楼。”
两人的距离愈来愈近,时倦接着道:“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炸了这里?”
男人温柔地笑起来:“你不觉得在全国各地的视线都汇聚在这里的时候炸掉这座楼,非常非常令人兴奋吗?”
时倦沉默。
“他们都以为事情结束了,可谁能想到,其实正餐在后头。拿枪的军方,穿身制服的警方,还有那么多那么多的人,他们都在看着,却都阻止不了。”
男人笑道:“是不是想想都觉得刺激,觉得血要烧起来?”
时倦望着男人:“我感受不到情绪。”
男人眼里划过一抹讶异:“难怪你看见我一点都不怕。那你为什么要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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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为什么要上来?
——我想试试阻止你。
最后一句话音落下,手里的手机另一头蓦然响起人类搏斗时衣物和四肢破风的声音。
特警的领队沉下脸:“立刻组织人,去宣调大楼顶部!”
乔白蓦然转头,却发现原本将被拨通的手机交给他们的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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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楼天台。
男人摸出了刀子。
空气被两人的打斗发出轻微的震颤,呼啸出隐隐约约的硝烟。
被武器掣肘着局限太大,时倦抬手接下了劈头而来的白刃,抓着刀片的掌心被割裂出豁大的口子,鲜血顺着掌心流入袖口。
他垂下眼,手腕一转,反手便将刀夺了过来。
刀锋划破空气。
“撕啦——”
男人的冲锋衣蓦然被割出一道裂缝,散落下一片纸屑。
那是□□的包装,上面贴着液晶薄片。
薄片上显示的数字猩红得宛若残阳。
它们在倒走。
……十公斤的TNT。
还真是难为对方拖着这么个负担打了那么久。
男人注视着少年那张始终波澜不惊的脸,蓦然笑出了声:“宝贝,惊喜吗?”
时倦没出声。
“你不会真以为我之前是无聊才跟你聊那么久的吧?”男人低头看了眼自已身前的倒计时,勾了勾唇角,“四十四秒。”
高空处因为没有阻碍,风总是迅猛而暴虐的。它裹着倒春寒的干涩,料峭过人的耳膜。
□□被固定在冲锋衣上,能不能取下来是未知数;男人的身体明显经过特殊训练,能不能在不到一分钟内放倒也是个未知数。
四十秒。
男人蓦然倾身而上,身影清晰地倒映入瞳。
“砰——”
这一回是骨骼与□□相碰撞的闷响。
二十秒。
安全通道的木门忽然响起剧烈的撞击声。
可惜它的门阀自门外被人栓死了。
十秒。
时倦背对着站在天台边缘,耳边长风呼啸而过。白茫茫在他身后连成一线,晃眼得像是燃烧至尽头的华光。
掌心的血已经将他的整只袖口浸染成艳丽的颜色。
他闭了下眼,眼中的金色一闪而过,却又像是摇摇欲坠的星子迅速黯淡。
神力也不是想用就能用的。
要是他当初被前原神星剥离情绪反噬的时候能忍住没用神力就好了。
男人眼中燃起了癫狂,以疾风之势冲了过来。
安全通道的木门终于被后来者合力撞开。
时倦望着男人越来越近,直到气息相缠,蓦然抓住了对方的脖颈。
强大的势能被他牵引着,蓦然奔向身后空荡荡的虚无。
“不要!”
有人在高台上喊了一声,尾音洇入风声,像是一声无奈的叹息。
时倦安静地垂下眼睫,带着男人纵身一跃,脚下在粗糙的水泥边缘狠狠一踏,身形飞向两栋楼的正中央,落入身后那片白茫茫的华光。
十公斤的TNT伤势范围很大,但有墙壁的阻隔,加上他之前播出的那通电话,楼里的群众多半已经开始撤离,大概率不会有过分的伤患。
至于死亡范围,便只有正处中心的他们两个了。
一千三百英尺的高空与地面拉出遥远的沟壑,拉成坠落的亡灵无声的告悼。
对面坍塌的大楼在阳光下闪烁出星子,玻璃碎屑和四处纷飞的A4纸一起,燃起灼烈的火花。
在感官严重的空白中,时倦忽然想起他从花国回来的那天,沈祈拿着票,疑惑道:“你真的想好了?要跟我回加洛?你不是不喜欢那里吗?其实留在这里也可以,反正我体内也有一半花国血,搬过来也不是不行……”
时倦抬手捂住他的嘴,平静道:“检票快结束了。”
他们是夜里的航班,彼时花国正好回荡起旧年的第十二声钟响。
漆黑的黑幕被焰光撕开明艳的一角,飞机的尾翼携着喧嚣的风尘掠过云雾,落入大洋彼岸另一头霓虹影绵延万里的堕落州。
那是千千万万共享天伦的人家。
谁能忍心看着它倾塌。
时倦望着愈来愈近的地面,余光中瞥见红色的液晶屏幕跳至零格。
爆炸的高温溅射出耀眼的白光覆满他所有的视线。
恍然间将他拉回他自燃神格的那天,第一次触摸到这样极致的高温。
他忽然有点发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