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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驰里,一个染着浅栗色的青年率先下车,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一位穿着漂亮的中年女性踩着高跟鞋、托着他的手心优雅地下了车。
她身上每一件服饰配件都是新款,厚重的粉底掩盖了皮肤所有的瑕疵,五米以外都能闻到来自她身上的、淡淡的香奈儿香水味。
一个俗气的中年暴发户。
怀酒从来没想过,和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母亲,会变成这样。
青年无视了别人投来的异样目光,揽着身边的中年女人,笑着说:“今天去哪儿吃饭啊?”
怀母笑笑,“随你咯。”
她顿了顿,低声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结婚?”
青年也顿了顿,依样画葫芦,“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在房产证上写我的名字?”
两个人的目光一触即分,眼中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努力肝二更!
第45章 (禁盗)
怀酒曾经以为,?他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之一。
他的父亲做生意发家,虽然不说大富大贵,至少吃喝不愁。
得空时候一家三口还会外出旅行,?他坐在父亲的肩膀上看过非洲草原的星星,?淌过威尼斯小镇的流水,?拍立得吐出过圣托里尼那蓝得耀眼的天。
怀酒一直认为父亲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对他而言是像超级英雄一样的存在。
可他没想到,?母亲被这个‘超级英雄’家暴了整整十五年。
他爸爸平生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喝酒。可他酒品不好,?一喝就大,一大就爱打老婆。
以前孩子没出生的时候,?老婆在家被打得不成人形,街坊邻居全来劝;等到怀酒出生后,?邻居们就再也没听过怀家女人哭的声音。
大家都说他做了父亲之后也有了责任心,?知道对老婆好了。
可是谁都没想到,为了不吵醒年幼的儿子、为了在怀酒面前维护父亲的形象,?爸爸每次都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把母亲的嘴用布堵住,闷声打。
这一切被父亲掩饰得完美无缺,直到高二时他赌博欠下巨额高利贷、连夜逃跑毫无音讯。
怀酒起初担心他遇害,慌里慌张地报警,?无果后还试图登报寻找,?可是每次回家后看到的永远是妈妈带着愤恨的目光。
“你找他干什么?”
他从没见过母亲那么怨毒的眼神,“我恨不得他死。”
也是从那一刻开始,?怀酒意识到,以前被美好泡沫掩盖的残缺,终于被掀开了那斑驳的真面目。
父亲跑了,?可是他留下的烂摊子还在。小弟小妹还在襁褓之中,母亲体虚根本干不了活,他是家里唯一的劳动力。
说不清是愧疚还是责任,也许两者都有,怀酒辍了学,每天只睡五个小时,没日没夜地打工、挣菜钱挣奶粉钱,每一分都要掰成两半花。
这样艰苦的生活过去了六七年,他们从光鲜亮丽的小洋房搬进贫民窟,开窗就能闻见鱼腥味和屠宰后的血腥味,日子像是抹上了一层薄薄的油,闷声闷气地叫你憋得慌,可又只能这么闷头过下去。
没想到的是,一次穿越、一张彩票彻底地改变了一家四口的命运。
怀酒望着面前偎在一起的两人,小学大门打开,弟弟妹妹从门后飞速跑了过来,扑进两人的怀里。
他们四个有说有笑的,讨论今天晚上吃什么。那副其乐融融的模样,好像离他的生活越来越远了。
……
“小少爷?小少爷?您没事吧?”
怀酒愣怔两秒,突然回过神来,“……没事,我没事。”
张姨给他的面包上刮了一层黄油,放上两片煎好的培根,笑着问,“要不要给你抹点草莓酱呀?”
怀酒心不在焉,“我……”
“他不吃草莓,你忘了?”
顾应楼推开餐厅的门,正好听见张姨那一句,顺口回答,“给他弄点蓝莓酱。就喜欢吃酸甜的东西,跟小孩似的。对了,给他多加点肉,怎么这么久了还不见长肉呢。”
张姨利索地换了蓝莓酱,打趣道:“不长肉多好啊,这是吃不胖的体质。”
顾应楼哼笑一声,拉过椅子坐到怀酒身边。
一抬头,看见这人还在发呆,他忍不住揉了揉怀酒的头发,低声提醒,“想什么呢?吃早饭了。”
怀酒慢了两秒,缓缓地眨巴了下眼睛,“……好,我知道了。”
顾应楼微微皱了皱眉,顾忌着张姨也在,他没说什么。
这顿饭怀酒吃得没滋没味的,张姨给他夹什么就吃什么,像一个自动进食机,机械地重复着张嘴咀嚼吞咽的动作。
最后还是顾应楼看不过去,怕他回头撑到吐,拉着人上了车,结束了这次难熬的早餐。
看到两人坐上后座,王叔自动自觉地降下隔板,给他们制造独处的空间。
“你今天怎么了?”
顾应楼推了推他的胳膊肘,想了想,又从酒柜里摸出一袋糖,拆开一颗牛奶味的递给怀酒。
他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吃颗糖,会舒缓的。”
“……”
怀酒还从来没见过在酒柜里塞糖的,震惊得连之前沮丧的情绪都消失了,“你随时都备着这个?”
他下意识地往酒柜里看了一眼,葡萄酒瓶里见缝插针地塞了两三包阿尔卑斯,这精神简直可以说是百折不挠、可歌可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