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页
戚九舔脸一笑,还不待他思索出下一句该如何接下,只听见地面震出一颤一颤的响动。
这响动由底浮表,等上官伊吹有所反应时,脚底踩着的平坦路面开始源源断裂,细小的纹路四面攀来,最终在二人不远处顶出一个高耸土丘。
上官伊吹见状不妙,旋即扯着戚九衣领,沿着高墙栏瓦一路蹬升,极快飞在屋顶最上。
再细瞧,土丘不断拔地耸起,待与楼檐齐高处,土丘内钻出一条肥壮浑圆的长虫,形状如古籍中描述的噬齿沙虫,无头巨口,口内一圈圈锋利的森白噬齿,不断咀嚼石块,磨成齑粉。
浓烈的奇异香味伴随着噬齿沙虫的出现,扑面喷来。
目击巨虫破地而出,周遭夜市里的人纷纷散逃,戚九光瞧它一口锋利的白牙,禁不住把手里的肉串藏在身后。
“别顾着藏吃的了,难道你看不出这是具幻兽吗?!”上官伊吹丢开酒坛,敏捷拔出环月弯刀,照着噬齿沙虫的巨口横竖两批,播出的刀气交成乂字,重重砍在林林丛丛的利牙间。
戚九随他点拨,果然在巨兽肉丘一般连串的皮骨间,看到赤黄色的虚离幻丝,不断编织幻兽的身躯。
上官伊吹两刀叠削,正中巨兽兽口,暴露于外的牙齿齐根砍断,噬齿沙虫剧痛之余汹涌喷出口内齑粉,土石渣宰卷如扶摇,掺杂着断牙的碎渣,狂浪倾袭向二人头际。
“走!”上官伊吹继续扯着戚九,奔跑如穿云的疾电,猎猎风沙紧追在脚后跟,稍缓一步,都会被击打成血淋淋的糠筛。
二人流窜,接连躲过数次抨击,都是侥幸而为,戚九看着经过的高楼座座崩塌,竭力喊道,“大人的弯刀与笛子不是破幻利器吗?!”
顶风传来上官伊吹的回答,“断不可,轲摩鸠不在身边结织幻壁,这只幻兽所行之处,必然击毁房屋,杀害无辜,咱们最好能把它引出城外,再好收拾。”
戚九微微思索,道,“妙是妙,终究治表不治根。”像从上官伊吹身上汲取了更多的勇气,解开绿衫的系带,来招金蝉脱壳。
上官伊吹暗觉手轻,手中仅剩一件夏制薄衫,再望戚九执着肉串,脱兔一般跳开噬齿沙虫的巨口沙暴,远远喊道,“大人引幻兽出城,我去寻找哪里来的幻丝!”
真是胡闹!但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上官伊吹不觉皱紧眉弓,步步引着幻兽爬向出城的城门,随而抬手又狠狠补上幻兽一刀,刀锋圆如镰刀,利如彗光,砍在噬齿沙虫油厚的身躯上。
兽虫当即一刀两断,喷溅的血泉鸿鸿迎月,还流出来一些别的东西。
戚九远远听见幻兽凄惨嚎叫,脚底跑得更快,他的目光一直追击着幻丝的来源,翻过三十几座墙头,总算来到一处偏角。
乌漆墨黑一片幽寂,隐约可听缠绕的水流声响,水旁躺着一个人,捂着头不停地咆哮,而另一个人拼命摁着他翻滚的身躯,声嘶力竭喊,“阿宝,阿宝,你撑住点,咱们只要送那条虫子冲出城去,自此就可以衣食无忧了!”
名唤阿宝的男子面容扭曲,边扯头发边凄厉喊道,“不行!不行!大军哥,虫子被砍了,啊啊啊!是我被砍了!好疼!你快把我背后的东西扯下来!我要死啦!”
大军俨然没了主意,一把摁死阿宝的胸膛,将人翻转过去,手上使劲,嘶啦扯开他背后的衣服,露出嶙峋的脊背,背肉上嵌着一块光晕缭绕的银块。
“阿宝,你撑着,我来帮你……”大军已经拖着哭腔,从裤腿处摸出一柄明晃晃的短匕,撬在阿宝背脊处的物什上。
一时间,银块中溢出精赤的幻丝仿佛有了警觉般,异香大作,千道万缕凝成一股粗绳,便要套向大军的脖颈处。
“快住手!”戚九吃口肉串,单手飞出掌中红柳粗签,噹一声击落大军手中短匕,大军骇得连忙滚远丈米。
匕落地,而他整个人正好走到二人中间,水光映衬月光添了些白,戚九能明显感觉到阿宝背后的幻丝越发强韧,防御性也不断增加。
只是不再缠向大军,而如蟒蛇一般盘向自己的头际,愈盘愈粗,渐渐要形成另一只凶猛的噬齿沙虫。
难道,阿宝冥冥中起了自卫的意识,方引得幻丝骤变
戚九随对地上饱受煎熬的人道,“别怕,我并不是来伤害你的,你要放轻松一点……”
哪管他好言好语,新织就的巨兽转瞬即成。
上官伊吹的话语凌危渡来,“击打他的头部百会!”
太残忍了!大军扑上来要保护阿宝。
戚九速将手中肉串全部撒向大军,把人的衣裤牢牢钉在地面,随手捏成半空拳,猛击阿宝的百会穴。
阿宝登时陷入沉沉昏迷,因为过度疼痛与紧张,潜意识里防备仍旧极重,可是编织的幻兽暂时呈虚离轮廓,不再膨胀。
一阵疾风夭迢而来,戚九肩头多件衣裳,而发间簪刀被风取走,蜿蜒卷发如瀑裹满腰际。
定睛而视,上官伊吹敏捷展开蝶骨翼刀,对准阿宝的背部连皮一削。
整块银碎沾了血肉,被割离开来。
阿宝昏迷中咛唔一声,头际逐渐成型的噬齿沙虫如见日的薄雪,飞扬散却,连浓厉的香味也瞬时消匿无踪。
上官伊吹点指封住阿宝背部几处穴道,从怀里掏出一个搪瓷白瓶,使劲撒了药粉上去,滚落的血珠始才渐渐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