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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佛最终推开戚九,故作高深道,“原本想着讨好你,便是间接讨好了上官大人。可是上官夫人偏偏是个好品行,身正不怕影子斜。”
“您就乖乖坐在门口守着,反正俺是要去花楼逍遥自在的,再说,你不是替着上官大人来监督俺的吗?那你就守着俺春宵一度出来吧。”
上官夫人?!
竟拿女人与他相比拟!
戚九气得要再扯住他,被东佛忽然横杀一眼,他第一次看清东佛的眼神,黑白分明的眸子里迸射出抨杀一切的力量,戚九浑身像被凌迟一般,再不能近。
东佛似是满意,大摇大摆得进了春楼,春楼的鸨|母似乎与他相熟,关系匪浅,远远就听见鸨|母巧笑道,“这不是妙手千佛嘛!许久不见,什么风把您吹来啦!”
“什么风不风的,大约,你是闻见是钱的味儿了吧?”
“彼此彼此……妙手千佛您不也是踏香而来的吗?哈哈哈……”
打情骂俏的交谈声渐渐融入脂粉香堆里去,再也听不清晰。
戚九甩一甩袖子,就地坐在墙角处,心里想着,下次再不上这王八蛋的套了。
守了一夜,东佛始才带着满身脂香酒臭,自花楼里摇摇摆摆走出来,见到戚九的头靠着墙角,白腻的脸上压出砖缝的红印,酣水从嘴角延着,快要连丝垂到地上。
憨憨傻傻的模样有些引人发笑。
东佛忍不住起了坏心,从地上捡了颗圆溜溜的石子,趁戚九吸酣水的时机,一把塞在他嘴里。
啊~呸!
戚九梦里觉得自己吃了一块泥巴,呸一口吐在地上,睁眼就看见东佛扶着肚子狂笑不止。
他笑得太猛,简直要笑出泪来,一手提袖揩着眼花,一手拉起仍旧懵懵懂懂犯迷糊的戚九,颇开怀道,“走,小兔崽子,俺请你吃鱼面饺子去。昨夜风流后,一夜开光,倒让我有了混入龙家祖宅的好方法了。”
第48章 你的胡子为什么那么黑
管你张良计或是过墙梯。
戚九睡意顿消, 扯回自己被擒住的衣袖, “谁稀罕吃你那破鱼面饺子, 偷来的钱买的吃食,嚼烂吞在肚子里还不得生蛆流脓?”
东佛嘿了一声, 手指着戚九的脸,“分明是你欠了俺的更多,怎么反倒俺要像孙子似的, 先溜舔巴结着你?”小声嘀咕道,“娘们儿唧唧的个性,就是不爽利……”
猛一把再揪住戚九的衣袖, 嘶嘶得灿烂笑意像吐信子的黑蛇,“小兔崽子, 你昨天吃的东西便全是偷来的钱买的, 怎么不见你肚子痛?啧啧,你这般瞧不起俺, 若不然你现在便吐还给俺, 或是屙还给俺,怎样?”随手竟要扒戚九的裤子。
冤家!活活的冤家!
戚九抵死扯住腰间横澜, 边踹东佛边唤道,“你这人连男人的流氓都要戏耍, 真是条赖皮爬虫!”简直比谢墩云还要泼皮无赖许多。
东佛嘶嘶笑得愈欢, “昨夜里的莺花娘子也躲得没你这般欢快, 难不成你这浑身上下早被上官大人下了聘, 旁人碰也不能一碰!”
又拿他比作女人, 甚至出言不逊,少瞧不起人了!戚九伸手拔出发间簪刀,照着东佛的手背细微一划。
尚未看清到底见血没,东佛旋即松手,紧紧抱着手背痛苦喊疼,看似是划破皮了。
戚九正色道,“开玩笑可以,但是再诋毁我与大人名誉,我就削你全部手指,叫你永远做不了妙手千佛。”
东佛知道打不过他,暂忍住痛,嘴里倒抽着嘶嘶冷气,道,“俺只是和你玩玩而已,偏你当真了,真是个小兔崽子。”
“再说,俺从小到大就学了这一门活命的手艺,俺好心想请你吃些不一样的,你却自以为高尚,频频嫌弃俺……”
“你和监牢里欺负俺的那些人一般残酷……太残忍了……”说至此,难免触动一些不为人知的艰难困苦,扭头径自走了。
戚九跟在他后面,看他背影里有些孤独寂寞,拉得极长,不由回忆自己与东佛第一次的见面,纵使至今,他也未曾真正见识过对方的庐山真面目。
唯觉得对方素爱以低垂的帽檐压住眼睛,满脸的浓密胡子,有些拒人千里之外的谨慎与敏感。
其实,戚九甚至不知道东佛的年纪是老或幼,只因为他行为举止奸猾,又留着一把遮脸的胡子,就觉得他是个老奸巨猾的老江湖。
不由提高嗓音问,“东佛,你今年贵庚啊?”问了好几次,才听他鼻腔里哼出一声。
“贵庚你个头的,俺今年刚刚二十,就是个混账任人骂的下贱毛贼,哪里有个贵字可言?”
原来竟比自己小。
戚九凭空哈哈笑了起来,“看你那满脸的黑毛,我还以为你有而立之年,竟是弱冠。那你自此往后可不能随便再叫我小兔崽子,我早是你哥的年岁。
东佛啐了声,“无聊。”
戚九反觉得有趣,无意瞧见东佛偷偷伸出舌头,似乎舔舐手背的伤口,犹像丧家之犬的落拓可怜,旋即又用灰袍长袖掩盖。
登时感悟东佛小小年纪,为何苦苦蓄髯的初衷,大约也只是希望在牢房里少遭受狱霸的欺凌吧。
可恶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想来,他自己丢了记忆而已,记忆之前有没有做过杀人放|火的极恶勾当,又不为所知,怎么能擅自笑话东佛不够体面。
无论是谁,能活着就是件最不容易的事情,更何况人生百载,指不定便浪子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