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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见他的身姿潇逸,半空原本惨淡的光晕自艳红的官服间,脱去了模糊的斑驳,发出涤尽杂尘的赤红,仿若搅乱的一滩泥水里,浮出一条鳞光闪耀的从容锦鲤。
那般光彩夺目。
旋即引来了所有幻掌的击杀。
戚九心急如焚,并不是因上官伊吹冒死赴阵,而是因为巨掌阵中浓稠滔滔的黑煞之气邪祟又霸道,只会出自一人之手。
龙竹焺!
龙竹焺居然发疯了,胆敢突袭鲤锦门的人!
戚九禁不住担忧唤道,“大人!你可得把那些怪物打干净啊!莫要把我们都拍死了!”
该死的陌川!
戚九一个耳光抽在自己嘴巴上,直把鼻血扇出来,溅湿了衣襟。
陌川赶紧表态,“我不乱说话了。你请讲。”主动退让出话语权来。
谢墩云虽早被上官伊吹提醒过,但眼下绝无心生狐疑的功夫,把怀里的戚九一推,正撂给遁形的白式浅,严肃道,“老子也要去帮忙!”
戚九单薄的身体尚未进入雷肜伞下,被白式浅再推给才从废渣里苟延残喘爬出来的东佛。紧跟着谢墩云道,“不能只你一人逞英雄,我得随你一同。”
二人深看一瞬心照不宣,各自祭出自己的武器,加入到地面间的博弈,与拼命袭击众人的幻掌血战到底。
刀光爀爀,铁骨铮铮,鏖战从天自地掀起一阵又一阵的狂风,风中卷沙石,卷刀剑,卷血肉,卷了男儿奋死搏杀的豪气与毅念,连云气亦被血气侵染,残错如一片片沾血的棉絮。
东佛俨然不想加入任何战斗,也不许戚九冲动,试图从背后抱紧戚九,不断恳请道,“大人都说了不必你参与,你怎么如此死心眼哪!”
大地震撼不止,捏断的隼翼或残存黑色幻气的断肢从半空坠落下来,跌在地面眨眼又化作积尘积灰,不复存在,也可能潜伏地下,蓄势待发。
戚九道,“轲摩鳩的三眼环轮幻印曾损过一只,我必得出一臂之力来助他!”
东佛像是笑了,戚九凝神再看,没笑,许是他的胡茬受血雨腥风影响了,讶异地睁圆了眼睛而做的细微表情,恰被浓密的胡子遮掩了而已。
东佛道,“小兔崽子,俺只信你,你说怎么干,俺就怎么干!”
单手掏出虓鸠精钢.弩机,曾经双手执刃,如今寥落到再也不能同举。
戚九隐去所有悲悯与感痛,字正腔圆道,“老办法,以暴制暴,以幻制幻。”
第128章 飞翔吧!小野兽!
龙竹焺自始至终皆未露面, 幻掌摇身一变,幻作上千只身披银甲的飞天猛虎,甲胄迎光夺目,各个骁勇善战不输于人,浓黑的幻气像恢恢的彧网, 不停地织结, 织结,一片乌压压的饕餮之光,俨然要覆盖所有逃生的方向。
他想让所有人死。
芸芸众生里唯有戚九一人可看见诡异的幻气入袭, 故而生死一线间, 挽救众人性命的事亦迫在眉睫!
戚九对东佛嘱托道,“我要专心做场巨幻冲破死地, 你只要护着我身周就行。”
东佛的短箭上弩, 蓄势待发。
无后顾之忧,戚九掏出怀中久藏的《异精道》,战风猎猎划过书页,如尖甲拨动着枯木龙吟,苍嘎的翻动声伴着旷古未有的神兽画面,自他的眼前流淌。
不出声的陌川突然发声,“好可怕, 好可怕,眼前这一切都是幻吗?”他的声音比大地撼摇更震颤几分, 温乡玉怀里浸泡大的人, 如何见过血雨腥风。
戚九哂蔑, “你不是一心想靠自己额间银碎做幻法吗?这等小场面如何难得住你的决心!”
“这……”陌川若此刻露面,必然一番愧悔自怍,“与你何干”又似心回意转道,“我只会做些花草,并杀不了人啊!”
“当然与我有关,”戚九亮出右手银碎,无穷无尽的幻物已然在他的脑海中栩栩勾画,“我为我之所爱,愿以生命为蓝图血液为笔墨,而你仅是欲念驱使,并没有得幻的资格!”
地面的尘土废渣开始规律的移动,冥冥中受到某种意念号召,连巨大的石块断桩亦从平原间集合,成百上千个幻物仿佛自地底复苏,从断裂的缝隙中发出阴森可怖的声响,终而自疮痍遍野的大地间展露头角。
尖甲戟脊巨兽,九纹龙,鹅颈浅水兽,吞云兽,火吻赤螭兽,篪虫噬肉藤,九轮獠齿森蚺……各式各样的顶级可怖巨兽从纷纷爬出地面,如兽潮一般遍布脚底的每一寸土壤,血盆大口喷发的咆哮声足以吞噬天幕的每一块角落。
天幕间的幻掌陡然失色,于遍地幻兽纷涌攀出之际仿佛临秋的霜叶,不堪盈握。
陌川害怕了,不由惊悚尖叫道,“戚九,快罢手吧!如此下去,天地都会被你毁灭了!”他不敢确信戚九能在瞬间幻织如此众多的庞然野兽,内心却真实忌惮着他的顶级力量。
泰山即将崩于眼前,任何人都会害怕。
尤其戚九布满银碎的手掌间,迸发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灼灼金光,仿若混战前的摇旌擂鼓,操纵着整场战势的开端。
接下来,所有的威胁只会如决堤的洪流一般,侵袭向一个人。
戚九。
恐怖的力量催促着陌川继续唤道,“戚九,戚九……让我出去吧!”他隐约觉得自己被某种潜移默化的东西封固似得,就试探着要从戚九的身体里钻出来。哪知道自己居然再不能肆意穿梭在戚九的肢体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