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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睐的眸子抖出七分狠厉,柳白骨突然柔似脱骨,四肢百骸化作白绢缠在戚九的身上,似藤蔓更似水蛭,十根手指蓦地掐住他的脖子,点点血花染了戚九一身。
戚九喉头窒息不得下手,就听上官伊吹贴身来帮。
他并不想让他来帮。
展手时,簪刀绽作单薄的蝶骨,翻转迎日,刺眼的折光如倾盆之水泼向柳白骨的眼睛。
灼光烧眼。
柳白骨尖叫一声,双手捂住被骤烈光线刺痛的眼睛,戚九感觉身上束缚的软力一酥,知晓那诡谲的女人撒了手,一道道银色的光波闪动在他灵活的手掌间旋转,夹杂着无比强劲的毁灭之力,一刀砍向柳白骨失守的下盘。
柳白骨的裙摆瞬时射向四周,裙底翻浪,乌黑色的发丝如触手钻了出来,拧作缠缠百股,阴厉无比地扑向戚九,欲把人连皮带骨吞噬殆尽。
上官伊吹的大手一把搭在戚九肩头,将人往后一扯,抬刀横扫千秋,凌空一斩,无数扭结的黑发里夹杂着撕天裂地的鬼笑声,自柳白骨的裙底斩落,盘蠕在地上想要寻找新的寄主。
“你才是袭击东佛的罪魁祸首! ”上官伊吹刻不容缓,手中弯刀狂劈柳白骨的裙底,顿时四周剧烈的颤动了起来,无数碎石飘散空中。
再细看,无数根发丝从地底钻了出来,每根如同力拔千钧的大力士,举起周遭的断石碎木,一纵砸向二人。
“当心!”戚九拉着上官伊吹凭空一跃,巨块的残垣断壁纷纷砸在脚底,瞬间被震成了粉末飘荡在空气中,迷得人眼睛生辣辣得疼痛不止。
柳白骨自粉尘中走出,香软的舌尖舔舐着小臂处的伤口,如同吃血的蛇,整张嘴巴猩红无比,十分可怖。
“龙竹焺算什么东西,若我抢到了所有的银碎,还不把他踩作肉泥!”
黑色的发丝渐渐自她的背后织结,织结,十数颗面目狰狞的人头形状在柳白骨的背后汇集,空洞的眼眶仿佛幽深的离渊,一触望即刻会吸取人的精魂似得。
人头口中不断发出鬣狗嘶吼的低咽声,仿佛一声令下,既会弹出来疯狂撕咬二人的血管。
上官伊吹拖着戚九的手,戚九一脸镇定,然而体内的陌川最先失狂起来,抢去戚九的嘴巴大喊着:“你!你!居然是你!”他的口齿唔哝不清,像含着泥丸,细听却是拼命地嗅着什么该死的气味,俨然失语。
若不是柳白骨说了要抢银碎的话,戚九必定把他赶出体去,然而陌川真是疯了,不知是否触发了某种潜能,一朵迦曇夜萝倏地绽开在柳白骨旁边。
临空初放的花苞层层叠叠,白透的花瓣莹如薄玉,柳白骨微一细瞧,花苞变大犹胜巨盆大口,倏然吞下了柳白骨娇软的身躯,层层紧裹严实,仿佛咀嚼。
“阿鸠,快走!”
上官伊吹一番敦促,戚九动身如兔,眨眼跃出丈米远。
他对陌川责道,“你休要擅自从我体内织幻,当心我封死你,叫你再出不来!”
“无所谓!”
陌川仿佛解开新锁,兴奋到不受控制,沿路奔跑过的地方,织起无数道巨刺荆棘,这些绿色的尖刺汇作巨大的高墙,如同堡垒将柳白骨会追来的方向封得无坚不摧,固若金汤。
戚九暂由他放肆。
哪知一只铁爪巨隼被丢了过来,狠狠砸在荆棘墙上,锋利如麻的尖刺根根刺穿幻兽庞大的羽翅,挣扎难脱的羽翎沾着血滴,像红色的雪片纷纷扬扬洒落一地。
骑着幻兽的鲤锦卫也不能幸免于难,四肢百骸被针刺贯穿,扭曲的五官并不仅仅是疼痛,而像是看见了极其恐怖的东西,转瞬便咽气了。
荆棘丛里不断透出柳白骨阴森森的嬉笑。
嘻嘻嘻嘻……
宛若地府深处,散发着腥臭的鬼祟,步步紧逼。
无数黑色的发丝从荆棘之中钻出,缠住尸体用力拖了进去,像渴饥的狂兽毫无怜悯,殷红色的血珠如同惊悚的符号在地上流淌成河。
上官伊吹转手劈出一刀,环月弯刀呈漩涡之势,将荆棘耸动最深处平削一层,霎时刺丛飞裂,散如时雨,柳白骨尖柔的笑音宛若黏人的糖丝断断续续。
嘻嘻……嘻嘻……嘻嘻嘻……
上官伊吹暂得收刀,与焦灼的戚九继续前行,寂静可怖的庭院外终于传出些激烈的打斗声,或厮杀拼搏,或撞击崩裂,幻兽狂嗥的声响在忽明忽暗的拼杀中声震庭邸。
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诡异恶臭跃过墙沿,充斥在周围馥郁至极。
不愿多走一步,两个人径自加快步伐,靠近墙围时蹬墙而上,眼界顿时开阔无比,却也惊悚无比。
纵观去,龙氏祖宅里的人几乎全部堆砌在宽敞的庭院内,男女老少都以极其可怖的状态死去,不论地位尊卑与否,整个族门均被强行扼杀,又被摆作了形状诡异的尸塔。蚊蝇在逐渐腐烂的血肉间不断环绕,悲惨万分。
戚九禁不住捂住嘴,强忍着不吐出酸液来。
巨大的尸山似乎在移动,黑色的幻气如同仇视的目光,从尸体的缝隙间不断地溢出,浓浓馥馥,黑煞煞得俨然阴影,直到近百只身披甲胄的飞天猛虎从暗罅中狂奔了出来,与身负重伤的鲤锦卫们重新咬成一团。
鏖战进入了第二轮拼杀,无论谁都不曾服输,每个人都杀红了眼睛,理智便像紧绷的垂纶俨然欲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