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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的空白,秦休意终于从恍惚中清醒过来,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难以置信:“真…真的是…喜脉?”
太医们默默点头。
“不可能!”秦休意猛地站起来。
老太医转了转眼睛,急中生智道:“殿下莫慌,那唐僧西天取经时,不也有师徒误喝女儿国河水而怀孕的奇事吗。殿下仔细回忆一下,是否是误食了什么妖果,兴许找到解药,也就好了,殿下就当是一场胀气,不必太过放在心上。”
老太医自忖自己这话说得极高明,既宽慰了秦国太子,也给疑似被绿的三殿下台阶下:这不是真的怀了,只是被妖果之类的东西所害的病症。果然,话音刚落,就见萧无陵的神色缓和了些……
谁知下一刻秦休意立刻道:“怎么能不放在心上!这可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
萧无陵怒极反笑:“好一条生命。这么说,殿下觉得自己肚子里绝对不是什么妖果了!”
“当然不是!”秦休意大声辩解,脑中气得抓耳挠腮,“可是不该是我怀啊!明明那晚……”
生子酒是萧无陵喝的啊!
秦休意百思不得其解,没有注意到身旁的萧无陵更绿的脸。
萧无陵一把扣住秦休意的肩膀,将他硬生生扭过来,直视自己。两人面对着面,目光胶着,瞳孔倒映着对方的身影。秦休意心中暗暗咯噔一跳,萧无陵的目光像两柄锐利的雪剑,一柄从胸膛刺穿他的背部,一柄从心尖穿透他的整颗心脏。
遽然间秦休意整个人的神魂都像被攫住了,四肢百骸似被钉在原地,只要萧无陵没有允许,他就无法动弹。
以往的任何时刻的仙君都是云淡风轻的,偶尔会有失控的时候,但终归还是淡然的。像是喜欢他,又像是不在意他,滚滚红尘都不能在仙君清冷无尘的身上留下什么痕迹,秦休意心想。当然这也可能是他的错觉,因为他心里知道萧无陵在真实的世界另有喜欢的人,所以潜意识就这般想。
然而从来没有一次,仙君像此刻这样彻底剥掉清冷淡然的面庞,不再克制、不再忍耐,在他面前暴露出这样恐怖逼迫人的威压。
奇怪的是,秦休意心里却没有一丝害怕,反倒有一种嗑药般的刺激,心中泛出久违的兴奋。他忽然找到了以前丢失的感觉,再没有查出血不凝之前,秦休意总是在魔界抓最恐怖的魔兽。越危险、越威压、越是不可征服的东西,就越是吸引他的目光。
秦休意痴痴地看着萧无陵,真想把美人受抓起来。就在这时,一句冰冷冷的话像兜头泼下的冷水,让他瞬间清醒。
“那晚发生了什么?”
萧无陵盯着秦休意,冷然开口:“孩子是谁的?”
秦休意怔了一下,突然恼火了:“当然是你的!……不是,你什么意思啊?”
愤恨中秦休意脑中一闪,难道说……那晚萧无陵耍了什么炸,调换了他的酒杯?真正的生子酒其实是他喝了!!
就算是这样……事到如今,问他这话算什么意思!萧无陵怀疑这孩子是别人的?都一夜九次了他竟然还敢怀疑我,秦休意难以理解,胸腔中的心脏像被无数小手拉扯着,叫他一句话漂亮的反讽都说不出来。
萧无陵看着眼前愤懑不满的秦休意,他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无法解释,即使他心中的愤恨比秦休意更多千万倍。他恨不能就在这一刻将过去十二年的黑暗都对秦休意和盘托出,那些无人理解的怨怼、无人感同身受的幽闭、无处宣泄的愤懑,积压了十二年的痛苦早已融进他全身的每一丝血肉,却一滴都无法对外人吐露。
萧无陵吞咽了一下,喉咙里溢出苦涩悲痛,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像吃饭时舀了一勺饭菜放进嘴里,嚼碎了,正要吞咽,却忽然看到碗里剩下半只苍蝇,吞不下去,吐出来,却也为时已晚。
胃部一阵阵痉挛,萧无陵心中蹿流着震怒、剧痛与悲哀,他缓缓闭上眼睛,如果说小时候他对那个想送他雪莲花救娘的影妖圣子还存有一丁点感激,现在一滴都没有了,他恨透了那个影妖!
明明这是他的身份、他的生活、他的爱人。
秦休意从来喜欢的都是北齐三皇子,根本不认识什么影妖圣子……为何,为何。
萧无陵猛地抿住唇,他脚下踩着该千刀万剐的黑影,心中一滴一滴滴血,一点一点将一切的真相吞下去,比嚼碎一只活苍蝇生吞还恶心。那十二年作影子的苦绝不能说出来,至少现在不行。必须等到秦休意再也离不开他的时候……
现在只能装作那个孩子是他的。
萧无陵扯动嘴角,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做出似乎高兴的样子。底下的太医不知底细,看见自家三殿下笑了,又听秦休意先前那番话,心中登时狂喜,原来这是三殿下的孩子!先前看三殿下的脸色还以为这铁定是一桩绿喜事,没想到是正儿八经的大红囍。老太医想了想,赶紧先说点吉祥话保命:
“恭喜三殿下!贺喜三殿下!虽然这男子怀胎更为辛苦,但为了我大齐皇脉,老臣万死不辞,定能保…太子与孩子平安无事。还请三殿下放心。”
“恭喜三殿下!”其他太医也跟着磕头发誓:“保胎接生的事尽管交给臣等,请三殿下放心!”
萧无陵听得两眼一黑。灯光下,他脚下,那个黑影子静静地躺在地上,盯着他,似在嘲弄,似在窃喜。萧无陵狠狠踩住自己的影子,恨不能就这样踩碎那个影妖的头骨,碾碎它的血肉,把骨灰都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