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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可秀女名中的‘荷’字犯了臣妾和姐姐的名讳呀!”玉河急道,拉住江承光臂膀。不知为何,她极不愿意去看越荷的脸。心中莫名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她只道是自己太厌恶对方了。
江承光终于从虚幻中醒来,他缓缓道:“昔日贤德贵妃名‘月河’,亦不曾要慧婕妤‘卿月’改名。小玉,你当学你姐姐的品格。越氏的名字朕听着颇好,罢了吧。”
玉河心下不喜,但亦不敢反驳,只得狠狠瞪了阶下的越荷一眼。她又气恼跺脚,见江承光皱眉这才赶紧捏了帕子坐好。
江承光又看越荷一眼,道:“留罢。”他似乎察觉到自己刚才的失态,转过头去不愿看她了。
越荷心中滋味难辨,又是好笑又是沉郁,还有一种难言的哀愁决绝之意。她回来了,如她死前对苏合真的赌咒一般,以新人“越荷”的身份。
这是一条绝不能回头之路,但为何她自己还不曾惊怒慌乱,那些曾经的故人却一个个露出了迥异的面目呢。
至少她是绝不相信江承光会真心怀念她的。
福身谢恩,缓缓退到一边,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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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不出彩的十余人,尽管个个貌美手巧却难以挑起皇帝兴味,都是黜落不用。如今时间过半,采选中的四人中,竟仅有冯韫玉一人是真正被挑出来的,可见民女入选之艰难。
玉河坐了许久,便有些不耐。忽听太监唱名“聂轲”,顿时拍手笑道:“这倒奇了!又是聂政又是荆轲的,想必是位侠女。”皇帝听了亦笑。
他从刚才便一直在很认真地看秀女,头不曾往另一边扭过。如今见玉河说得有趣,也是展了欢颜。正要再打趣两句,已见聂轲步到阶下。
女子身着正红弹墨蝶纹百褶裙,衬得她英气勃勃的面容多出三分妩媚来。肌肤白皙,身姿挺拔似白杨,乌黑浓发间簪着洁白的茉莉芬芳。三种极致浓烈的颜色撞在一起,更令聂轲的容貌气质显得惊艳无比,一瞬间便强势夺了所有人的眼眸。
皇帝的神情便不自觉地流露了些欣赏来。玉河讶异,洛婕妤则是皱着眉头翻开册子细细查验,秀女聂轲与楚怀兰交换绸缎——眉头舒展开。
如此,纵然聂氏入选,也会恶了太后。而楚氏没有老实受罚,在太后处的印象怕要更坏。有了错处的,终归比寻常的更好拿捏些。
不过照规矩终归得问一声:“正红色乃是正妻方能用,聂小姐这一身……”话不必说尽,白露锋芒。但那衣裙似嫁衣却是谁都能瞧见的。再看名册确认:商女!
越荷亦在一旁瞧见,心中思量着,聂轲当日所言果然是真心话。她这样裁剪留了不少余地,回去再修改补缀便是一件华美嫁衣,又是天家赐的料子——这般洒脱如何不令人羡慕!
然而,以她对皇帝的了解,江承光却似已动心……
果然聂轲尚未开口,江承光已然笑道:
“话虽如此,聂氏如今尚为闺阁女儿,穿正红却是无妨。”他眼底有一丝惊艳之色,又很快抹去,“这样很好看。”
“那便依圣上所言罢。”玉河接话,又不服地警告,“入宫后可不许再用正红了,当年即使我姐姐也没能用上——”
“玉河。”皇帝声音淡淡,听不出喜怒。
玉河撇嘴,摸了摸尚未显怀的肚子。皇帝对她是很疼爱的,她也十分恋慕皇帝——可对方总不愿意提到姐姐。上回不过随口提了一句,他就大发雷霆。今次约莫也是看在她怀孕的面儿上——
“不让我提我偏提。”她有些任性地想着,心下冒出和姐姐争个高下的念头,“难道他还念着姐姐吗?可是、可是——他又为什么不肯追封姐姐当皇后呢?”
聂轲面上有惊诧之色闪跃,片刻后又化作释然。尽管眉眼间还残了一丝不乐,也很快为英艳之色驱散:“谢圣上、两位娘娘恩德。”暗笑自己小女儿态了。
虽则阴差阳错还是入选,但好歹也曾做此打算,光耀门楣亦是好事一桩!
于是豁然开朗,再无郁色。神情爽利,更添风采。恰如一株春日的白杨树般,挺拔而茁壮,透着勃勃的美丽生机,令见到的所有人都忍不住投去惊艳目光。
第10章 祸起金衣 姐姐如不嫌弃,可唤我小字仙……
聂轲谢恩后到侧旁便遇了越荷,惊诧喜悦之余,忆起之前表露的心意,不由微觉尴尬。
正欲解释,越荷已然摇头微笑。聂轲一喜,便知无复多言。二人遂在一处坐了,刚要小声地说话,殿内的诧异之声却已追着唱名声响起——
那是一个素衣少女,面容柔美而秀丽。然而细看不难发现,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女有着极为倔强坚强的内心。这些品质从她眼形秀气的眸子、微微颤抖的肩膀闪现和流露。
她跪伏在地,身子有些微颤,但大体仍保持镇静。少女确然是很美的,然而引起惊异的却并非是少女的美貌——
“……镇国公次女金羽,金黄色绸缎。”
洛婕妤低声地念出书册上的内容,一对好看的眉毛微微蹙着。她道:
“不是说不会做衣裳的都主动退出了吗?怎么金小姐……”
洛微言倒无为难金羽的心思,毕竟这也是必选名单上的一人,等闲黜落不了。然而有些事总要问清楚,也借机看一看各位新宫嫔的为人品性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