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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乱象也体现在对太后的参拜上,大多都是一宫、两宫人一起来的,各自为政,没个样子。如仙都这般有得宠高位的便自领一宫,有些门庭冷落的宫室便依附着近些的,总也陆续到了。等人到齐了,这才由洛婕妤领着,至殿前恭候。
太后的寿安宫位在御花园后。宫中种植花木无数,繁花密缀,绿叶葱茏,有恬静淡泊之感。顾太后亦是仁慈温和之人,向来潜心静修,唯独对皇帝颇多关爱。早年她也还喜欢月河,只是后来越发疏淡,到现在更是极少见外人。
半柱香工夫过去,宫女终于带来太后有召的消息。众人方进去拜见。
寿安宫内极暖和,已烧了热热的地龙,是宫中的独一份。太后正披着藏蓝毛滚边宽袖斜坐。鹤发已生,但精神尚好。额头围了昭君套和绿松石勒子,双手套在紫貂皮的暖手捂子里,上面有祥云和七彩神鹿的纹样为饰。眼皮微垂,似有精光。
“都起来罢。”太后极和气,“姑娘们鲜花般嫩。老婆子怕冷,叫你们看笑话了。”
众人忙口称不敢。洛婕妤方要接话,霍妩已抢先娇笑道:“娘娘又在拿我们寻开心,什么‘姑娘’?不过是些新人随我们来仰慕您风姿罢了!怕是您笑话我们粗笨呢。”
太后微微一笑,并不斥责她插嘴卖乖,只换了话题问:“顾芳媛似是不在?”
这便份数宫务了。洛婕妤垂首恭谨道:“昨儿刚派人来报过风寒不适,想要休息几日。”
“哦?”太后微微皱眉,半晌,方接道:“可惜了。”她自个儿养的儿子自个儿清楚,为着她的面子,皇帝怕是打算今晚就招顾盼的,哪晓得她这样不肯争气。
“太后娘娘别忧心,顾妹妹有您的疼爱呀,福气可长着呢。”却是丁修仪开口,语笑嫣然,仿佛对顾盼甫一入宫便几乎追上她的品级没存半点嫉妒之心,“这是咱们怎样也羡慕不来的呀!”
太后虽不理后宫诸事,然与皇帝感情甚笃。若得太后夸赞一两句,皇帝自然另眼相看。所以许多妃嫔也是使劲浑身解数讨好太后,平时还没办法见着呢。丁修仪算是抢了先。
她是景宣四年入宫,相貌妩媚娇弱。早年得过宠,如今虽淡了不少,却比一般妃嫔强些。因此也多一分争强好胜的底气在。
太后笑骂:“独你会说话!哀家不过白关怀一句,毕竟也许久没见盼儿了。你既这样羡慕她,莫如替哀家多往她那里走动,也好沾些福分。”
丁修仪喜道:“有娘娘的话在,嫔妾自是愿效力的!”若因此入了太后的眼固然好,就是不能,得了这桩差事,日后也多个和太后亲近的由头不是?
见下面人心有些浮动,太后微微一笑,又示意宫女捧来一个木匣,向洛婕妤道:“你如今既执掌后宫,回头也替哀家走一趟,好好关怀盼儿一番。再把这个赏给她,告诉她哀家念着她呢。”
宫女自将木匣捧到洛婕妤处,原来里面是一支金累丝衔珠蛱蝶簪,似有些年头了。做工精美,富丽流奢,那细金拧成的蝴蝶颤颤巍巍,栩栩如生,姿态似将振翅飞去。明珠则温润闪烁,是极大极饱满的一颗。洛婕妤亲手接了,忙是应喏,道不敢忘。
余下妃嫔也将太后对顾芳媛表现出的重视给牢牢地记住。
又闲坐了片刻,太后呷了口茶,忽发问道:“楚美人是哪一位?”
楚怀兰忙出列下拜:“嫔妾楚氏拜见太后。”
太后也不叫她起,仔细打量了一番,方说道:“你是卿玉那孩子的堂妹?也好,哀家特意让婕妤将你们安排在一处住。你也多学学你堂姐的本分懂事。”
这话怎么听都有些斥责的意思。楚怀兰不敢分辩,忆起昔日越荷的提醒,悔之不及。她面皮涨红却不敢露出半分不敬,应道:“嫔妾省的。”又言:“谢太后关怀安排。”
太后见她态度温驯,也还满意,点头不复多言。
有老宫女捧了铜盘上前,唱道:“太后娘娘赏楚美人碧玺扳指一只。”楚怀兰倍感意外,方要接过,忽见那宫女容貌,正是当日硬塞她绸缎之人!
这哪里是什么恩威并施,是彻彻底底的警告!
楚怀兰心中惊涛骇浪,又是委屈又是惧怕,只得低头诺诺地接了谢恩,退后无话。旁人不知此间细节,纷纷以为太后的欲扬先抑颇有看重之意,只越荷有些担忧。
她既接赏,太后亦不多在意了。又和颜悦色地同宫嫔们说了几句话,便命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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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太后不独给顾盼和楚怀兰备赏,所有新人都得了一份。如越荷便得一只成色极佳的金丝玉手镯。然后来再看赏时太后却是轻描淡写,远不如先前赏赐楚怀兰来得令人印象深刻。
阿椒为此委屈非常,闷闷地话也说不出来。长乐宫只她和慧婕妤两人,对方又身子不好,故她今日竟是由一个识路宫女领来的,此时更没个人可说话。而越荷那边霍妩催得急,非要把她一并捎回去。只匆忙安慰了两句,便不得不告别。
楚怀兰张了张口,似想问什么,最后还是按了回去。
回仙都宫的路上,薛嫔对越荷说:“你现下既在仙都宫,婕妤便将你视作自己人。她的性子,是要怎么将你带出去就怎么再带回去的。你也别多心抱怨。”原来她都看在眼里。
越荷忙称无事。二人便也稍聊了两句,约定下午越荷去她听雪阁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