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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现在实在不是想这些的场合,越荷思绪很快拉了回来,皱了眉头苦思不止。忽地,却听见江承光大笑起来。
“好!好!好!”
他连说三个“好”字,可见是满意至极,已不能掩藏。江承光望向金仙儿柔美秀丽的身影,面上的笑意怎么也收不住:
“没想到朕的嫔妃中还有此等藏龙卧虎之人!竟是失传已久的双面绣!”
众人皆是望去,只见那绣棚已被江承光执在手中。金仙儿正立在席前,洁白细腻的脖颈含成柔美的弧度。她微微仰着头,面上沉静美好的笑缓缓绽开。
江承光满脸都是嘉许的笑意,含笑与她对视着,仙儿丽色面容泛起淡淡红晕,柔婉而欢愉。
她的才艺已完成了。
玉河最是性急,早嚷起来:“圣上只自霸着看,也不给臣妾等观赏一二?”江承光这才笑着命赵忠福将那双面绣递与正替玉河告罪的琼华,命给妃嫔们传看,目光却始终未离开仙儿的身影。
但见仙儿着鹅黄杏花琵琶襟,下笼青碧罗裙,雪肤生光,乌鬓扶珠。面上虽因谦逊而微笑,背脊却自有骄傲,一双眼眸盈然喜悦。江承光见她如此情状,不由微微出神。
想起她选秀时遭人陷害,亦是不肯认输,连夜赶制一条金龙腰带献上,金嫔,实是个外柔内刚的可敬性子。
而妃嫔们已瞧起那双面绣的惊世之作来。
那绣品捧上来时不过是半成品的样子。彼时正面还可见菊花的大略模样,背面却只是密密的针脚。金仙儿刺绣之时又不曾翻转,故而直到她将刺绣呈上,竟无人料到背后的风光。
她所绣的“绿水”乃是菊花中极雅致的品种。
花心为绿色,由花心至花瓣末端颜色逐渐减淡,直至乳白色。细长繁多的花瓣莹润如玉,自花心向外舒展,末端又微微向内蜷曲,极是高雅舒美。
玉河细细观赏了,但觉那刺绣巧夺天工,正反两面无一绣线刺破,针脚均匀疏密有当,连线尾都巧妙地藏在了针脚中,无处可寻,可谓是浑然天成。
那正反两面的“绿水”亦一般的整齐匀密,淡雅出尘、凌霜高洁,令人望之则叹。
玉河伸手轻轻地抚摸了,不禁赞叹一回:“这绿菊看着好清雅,金嫔的女红不俗。”又转向江承光笑道:“臣妾是个俗人呢,更喜欢瞧那金灿灿的菊花,织锦流霞似的,多好看呀。”
金仙儿含了浅笑:“娘娘说得很是,只是那流光溢彩的样子,得用长卷来绣才更好看呢。时间紧促,嫔妾一夜之间实在是赶不出来,娘娘若喜欢,嫔妾改日再绣了给您。”
玉河听她此言,顿时高兴了:“那便一言为定。”又转向皇帝撒娇,“圣上不赏赏金嫔么?”江承光只是笑。
那绣棚业已传到章婕妤手中,她细细观赏一番,亦开口赞道:
“针脚细密、构图大方又和色无迹,更难得的是两面毫无杂色。双面绣失传已久,今日得以复生,实是大幸。金嫔,你是从何处学来的这般本领?”
金仙儿婉声道:“娘娘谬赞。不过是嫔妾无事时读些古书瞎捉摸出来的。”
江承光见她不骄不躁,心中更是满意。又念及之前本就打算晋封她,遂笑道:“金嫔恪守宫规,女红出众,深得朕心——着晋为从五品婉媛。”
金仙儿忙是上前谢恩。
江承光又笑着问道:“下一位是哪个宫嫔?”
章婕妤答:“冯才人已去备着呢,就来了。”语罢,瞧聂轲一眼,又隐晦地看了一眼越荷。
越荷攥紧了手指,想起阿椒方才的话:
“冯才人大约是作画,聂少使我记得很清楚,是剑舞呢……”
无论怎样,是到了下决断的时候了。
第31章 红衣金菊 朕何有幸,可得理卿。
韫玉所作, 乃是一幅画卷。那画上的孩儿身着红肚兜,藕节似的胳膊白胖可爱,冲天辫十分讨喜。孩儿怀里又抱了条灵活甩尾的红鲤鱼, 真是叫人看了就喜欢。
她是极乖觉之人, 当场便将画卷献给了玉河,又说了不少吉祥话凑趣,因而亦在正七品之中虚进一级, 做了冯美人。
在她作画期间,越荷心下不断掂量着。将手指藏在案下, 反复试着力道……
直至章婕妤的宫女甘草前来请安:
“越嫔随奴婢去罢,主子叫您先做准备呢。”她低低地说道。
楚怀兰面露焦急之色,待要开口,越荷已用眼神制止于她。随即,她落落大方地向甘草笑道:“既如此,那聂少使之后便是我么?我倒有个念头, 不知可否转达婕妤通融一二,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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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远远的鼓声传来。
琴声突兀地响起, 乐师的手指快得几乎带出残影, 声如金铁交鸣, 几令人心潮澎湃、难以自已。盛开的金色菊花丛似也染上冷厉肃杀之色。
鼓声愈近, 也愈发响亮了,每一声都重重敲在人的心上!
隐约地重叠了心跳声, 似有种渴望欲冲云霄。天地之间, 只鼓声与琴声激昂回荡。
秋日的天空高远而明净, 湛蓝如洗。丛丛金菊傲霜绚烂,色彩浓重得像是用饱蘸了颜料的画笔重重抹出。那金黄色几欲滴落,挺立于寒风之中。
一红衣女子踏着鼓声的节拍于花丛中轻跃而起, 手持长剑寒光闪闪。足尖轻点,金色花瓣被风扬起,更衬得她英气勃勃妩媚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