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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结束,新的一天,以及新的一年——景宣十年,终于在这心思各异的冬夜,到来了。
洛微言亦随众下拜,心中一松。
可她所不知道的是,就在同一刻,永信宫怡春阁内。
钟声的到来也让众人面色一松,稳婆喜悦催促,手中一拉。伴随着冯韫玉的一声忽然爆发的尖叫,孩子已滑入稳婆怀里的锦兜。
稳婆笑着说:“可真吉利,正正好好大年初一,辞旧迎新呢……”边说,边低头分开这长了十一个多月、格外结实的孩子小腿,定睛去看。
金羽与白术此刻都是大松一口气,正期待间,忽然见稳婆的脸色逐渐苍白。
“怎么了?是不是皇子有所不对?”白术一个箭步,就要冲上前去。
她劈手夺走孩子,面上同样露出不敢置信之色。金羽看了,只觉得满心不祥。
稳婆哆嗦的唇,终于在这一刻发出了声音:
“这……这不是皇子,她分明,是个公主啊!”
第119章 漏夜真相 思贵妃,究竟是你们怎样害死……
“回禀圣上, 冯顺媛于钟响时刻,诞下一位公主!”
当这分明是报喜的讯息传来兴台之时,洛微言只觉得身子阵阵发软, 脚下几乎站立不住。心里头, 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全完了!
苦心孤诣地铺垫,圣人十二月而诞的传言, 春时蒂落第一声……新岁钟声敲响之际,除夕与旦日交汇的那一刻, 原本一切都是那样地完美!
却偏偏败给了这一声“公主”。
应吉兆而生的皇子,能够成为皇位的有力争夺者。应吉兆而生的公主,除了讨皇帝一时欢心,又能有什么作用!尤其是现在,她和皇帝都如此盼望一个大大的好消息。
无法心服,怎能接受?分明找了那么多经验老到的医女, 都说一定是皇子……
洛微言在阵阵眩晕之中, 用力咬破了舌尖, 迫使自己清醒过来。
哪怕是公主, 元春而诞的公主总也金贵些!现在顾不得了, 有多少牌都得打出去, 否则,等皇帝处置了父亲, 自己还有什么办法!
当即再度跪下, 神色尽管恍惚, 口里已近本能地道出:
“恭贺圣上得女,臣妾……”
而在听说冯韫玉诞下公主的那刻,越荷的神情, 同样是诧异的。
这在宫里并不是什么秘密:洛微言非常非常地重视冯韫玉那胎。为此,不惜从霍妩那里将人夺来,又关在宫里头这么长时间。假如不是通过某种办法,确认了是皇子,她怎会如此?
但是转念一想,医女也非神仙。哪怕是皇帝太后,也多有青年而逝的。就算所有人摸出来都是男胎,可真正落地前,又有谁能信誓旦旦作个万无一失的保?
意外总会发生。洛微言将人力可控的做到极致,便自信有回报。
偏偏冯韫玉这被所有人诊断为男孩的一胎,生出来,便是一个公主。
这样的走向,在所有人意料之外。甚至江承光脸上喜悦的神情,也僵硬一瞬。
随即而来的便是轻微的不满:闹出那样大的动静,怎么……
他本也想着自己子嗣稀少,只一个大皇子进了学。三皇子是越荷所生,已提前失去了继位资格。二皇子的母家偏是钟家。钟家虽然极为可靠,但也不能让他们独大。
有些事情最好从一开始就遏制。
洛慎行是个摇摆不定的老狐狸,但这人也有一批盟友。如果洛家得了一个“天降圣人”的皇子,会不会想着极力一争呢?这便又入了局,可为他所用。
然而看着现在,洛微言求了半天的,竟是个公主!
纵然知道子嗣落地之前,难以定论,江承光心中还是有些觉得,洛微言不堪用了。更何况现在洛慎行又出了这样的丑事,虽然祸根不在他身上,但过分的圆融亦让人不喜。
沉吟半晌,想着群臣都等着,而且多个女儿也无不好,只是不符合心理预期罢了。
便问:“母女均安?”
那宫人喜洋洋道:“是!”
洛微言心中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划过。
皇帝已道:“三公主以‘静安’而封号。冯顺媛诞育皇女有功,着晋封为婉容。”口气颇为平淡。韫玉虽是连升两级,也不过是做了从四品的婉容,倒没什么人妒恨。
宫里先头的公主皇子,总是由一宫主位养着的。只有云舒窈以从四品之位抚育大皇子多年。
不过众人都知道,这是皇帝惦念当年云舒窈拼死护驾之功,予她的补偿。
冯婉容能否拿到这个脸面……估计是没什么指望。
果然皇帝沉思片刻,目光又看向脸色发白的洛微言。虽然今日对她颇有些失望,但宫中高位嫔妃本就不多。冯韫玉又是她宫里的,这孩子她先前一力想要,那也该她养着。
遂道:“静安公主由洛昭仪抚育。”
洛微言听了,心中只是悲喜交集,颤颤地道:“多谢圣上信任。”
既然将公主给了洛昭仪,洛慎行的发落,便不至于到入狱那步。皇帝虽然对刚出生的女儿没多少怜爱之情,至少不会在这时候打女儿母家的脸。
因此,静安公主好歹算是救了洛微言一回。
只是筹谋已久的风光大胜,成了一场勉强糊弄颜面的败局,再怎样接受,心里都是不甘的。
皇帝此刻亦感心中憋闷。洛慎行是无法重重处罚了,但这么多大臣看着,那老卒也满眼是泪的。他总要摆出个态度来。可是在没有实证的情况下,除了抓监督不力的,还能抓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