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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抑住这一声叹息。
她也知道聂轲之言的隐意:这三个月来,朝堂上又有波澜,而皇帝看似始终中立, 却在前些日子忽然下旨,狠狠斥责了才授官不久的成国公世子李不疑。
李不疑后来在父亲的权势庇护下,还是找到了个兵部的差事,可惜缺乏经验,出了纰漏。
出纰漏不稀奇,但皇帝毫不留情的训斥态度……
江承光,已经很久没去看望过李贵妃。而玉河在宫中的处境,愈发有些艰难了。
尽管玉河在越荷面前不露,可越荷又何尝不知道她的辛苦。那是她看着长大的亲妹妹。而显然,聂轲也是看出了宫中的局势。但她照看幼玉的心思显然未变。
即便将来李贵妃彻底失势……
为着如今的感情,她也愿意,将自己仅有的一切,用来照顾这个孩子。
越荷素知她的品行,此时当着众人的面,不便言谢,只好放在心里。
却不知此刻聂轲心里亦有些感慨:当初一同入宫的几人里,如今却是越荷与钟薇境遇最好。钟薇且不论,越荷这边,自己与薛贵姬,投到她处时位份都尚且低微。
当年聂轲为金素事屈膝相求时,不过小小贵人。薛贵姬投入越荷处时,也只是个修媛。
现在,两人也列到了从三品和正四品,境况大不一样。
聂轲并不贪慕这些富贵。但以她的角度看,越荷,兴许真的颇有运道。
想起初入宫时,素素独占鳌头,后来却……如今连那个金羽,也被黜落了。聂轲虽然素来对金羽不齿,但对方落得如此地步,镇国公府似乎也受带累。
多少有些叹息。
两人一面说话,一面都望着幼玉小小的、似乎充满无穷力量的身体。
越荷忽然吸了吸鼻子,皱眉道:“好像有什么味道。”
聂轲尚未答话,侍女决明子便答:“是呢,奴婢先前亦闻见了,主子非说奴婢闻错了。”她又带着些告状语气同越荷道:“理妃娘娘可要说说主子——”
“决明子!”聂轲斥了一声,又转向越荷,“没什么大事,无非是今日月例发过来了,有些杂乱。汪嫔那边又像是嫌哪里住得不好,喊了人来整修,所以有些动静气味的。”
“主子就是太好性儿。”决明子不平,“虽说咱们不把手伸到旁人宫里去,可是那股子味道实在奇怪,倒像什么东西洒了一般……多少也该问问,谁知道她在鼓捣些什么。”
“便是汪嫔不算得脸,可别她胡乱弄什么,连累到主子。”
聂轲却道:“我如今,又怕什么。”
这也不是她刚进宫的时候了。汪嫔虽然尖酸刻薄,但聂轲位份更高,为人又不是个怯懦的。哪怕同居一宫,也并不吃亏。如今反而是汪嫔有些惧她。
越荷听说汪嫔要修东西,先疑了一疑,随后又想了明白。
近来钟薇权柄重。她是个贤惠大方的,为了表示与从前不同,便是汪嫔这样不得脸的妃嫔有了需要,多少也会酌情给些。
“可是汪嫔住的是畅安阁,奴婢却听着先前有人进了咱们毗邻的明瑟阁……”
这倒是确然有些古怪了。
聂轲与越荷对视一眼。前者道:“宪儿在这,没得污了她的眼,晚些再派人看看。”
越荷只是试着再嗅,只觉得那味道很熟悉似的,也不是什么香粉,倒像是……未经处理过的食物,而且是极细小的颗粒,飘入雪中了。
“天也冷,要不要进去喝盏茶。”聂轲邀道。
“好。”越荷含笑应,“喝了你的茶,我也该回去顾着喜鹊儿了。”
她们此时都没有注意到的是。
几团圆圆的光影,有些微微晃动地叠在一起,映照在生花阁的顶梁上。不知何时起,那里的木头有些发黑了,渐渐地,冒出一缕青烟,甚至有了焦糊的气味……
……
“来人啊!救命啊!”半夏鬓发散乱,从内室冲了出去。
承晖殿内,李玉河猛然惊醒,问:“外面什么动静?”听着宫人的回报,她的脸色渐渐苍白,喊道:“快救火!魏紫、魏紫……快派人去救火!全都过去!”
披衣疾走几步,又强摁着心急,让宫人先给她整理。
“圣上那边,应当有人通知了。你们再派个人去看看,若人手不够,就请圣上重派一队来。”玉河咬牙:“凤印如今拿到宁妃那里去了……”
“琼英,你去宁妃那边,以本宫的名义,让她速速发道旨意。各宫无紧要事情的宫女内监们,一律派去重华宫参与救火!”双手不住颤抖。“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
“姐姐、姐姐……”
眼眶不觉已有了酸意,难以言说的心悸,让玉河坐立不安。
“好了么?换双轻便的鞋!本宫自己要过去看!”
“慌什么?这么多人在,这么多人参与救火,又有你们拦着,那火还能烧到本宫么!”
“宫里防火本就是大事,既已出了纰漏,便绝不可能再允许火势蔓延开来的!况且,重华宫的火起得突然,必是有人背后捣鬼!立刻让开,本宫这就要去看——”
玉河急匆匆地赶去现场,为的是有个贵人在,宫人们不敢偷懒,会尽力救火。
但她没想到的是——
当年轻的李贵妃一路匆匆、不顾仪态,自长信宫奔至重华宫的那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