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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盛幽欢说:
“苏贵妃,有没有害过贤德贵妃?我不能确定,但倾向于没有。”
“她们早年亲密无间时,苏合真有太多机会动手,可是她并没有。况且我隐约听说,苏合真到后来,还暗地里帮李月河挡过不少的明枪暗箭。”
“再者说了,圣上宠爱苏贵妃,是在李贵妃生前。”
“李贵妃死后,苏贵妃不再有恩宠,只是被荣养着。她又忽然生了一场重病,此后不问世事。据说未央宫里那些医女,所做的也不过是想方设法给她吊命……”
盛幽欢道:“我猜不出来里面有什么蹊跷,但苏合真是否与贵妃之死有关,确实不好说。”
越荷的心,便因为这个猜测,再度狂跳起来。
会是……真的吗?
合真当年,未必是真的害了她,而是替人背罪!
可是,谁能让合真背罪,甚至到她死前也不改口?
江承光的名字在心中短暂划过。
但越荷瞬息便自然地否了:不会是他。纵然皇帝对待自己多有怪异,可若是要落李月河的胎,那也只能是出于忌惮李家,不肯让李氏女生育。
可仅仅一年之后,玉河入宫,旋即有孕产女。
生下之前,最高明的医女也不能断定是男是女。江承光肯让玉河生,便没理由要杀她的孩子。
心中略略一松:幸好,还有幼玉这么个佐证。
若真是江承光堕了她的胎,越荷此后,当真无法再面对他了。
合真在前世,究竟扮演了怎样角色,越荷仍不能断定。但是能够给她和自己一个机会,仍然让她胸中为之一松。听闻先前重华烧毁那日,她又吐了一回血,上个月才醒来。
不知合真如今的病究竟怎样……
越荷心道:不论怎样,当前第一要事乃对付完洛微言,为死去五年的那个孩子报仇。
在此之后,再试着去探究属于合真的那份真相罢。
——况且,对于江承光是否爱李月河,她理智上虽信了,情感上却总有块隐隐的缺漏。
扳倒洛微言,势必要拿出她害死李月河的重要证据。
到那时,皇帝的态度,便能说明许多事情了。
越荷望向庭院。四月牡丹渐渐开了,浸润着春雨,浓艳华贵。
她却总觉得,不如当年玉堂殿前开得好。
但是,那些花儿,已经在不久前的重华大火中,尽成焦骨了。
“遣人去同宁妃说一声。”越荷道,“待过了大公主的生辰宴,便正式发难罢。”
第160章 百花绣衣 合真泪水簌簌而落:“月姐姐……
长宁公主已是个姿容婷婷的少女了。
十三岁的女孩儿, 仪态端庄,眼底虽有些愁绪,扬起的笑脸却分外得当。听闻, 公主本不想大办自己的寿宴, 但苏贵妃一力坚持,皇帝也赞同,这才开了席。
越荷入了座, 轻轻拍哄着喜鹊儿的背。
春闱已然开始,取了贡士三百余人。再过几日, 便要殿试,由江承光亲自出卷考核。
苏合真在这个时候给大公主办寿宴,果然也是在操心婚事了。
此番设宴便在未央宫内。
听闻是,苏贵妃想要亲眼看着公主办寿——她已经起不得身了。
她卧在屏风后的贵妃榻上,周围烘了好几个暖炉,又盖着毛皮锦衾。声音虚弱, 时断时续, 客气地谢了一番众人肯来赴宴。妃嫔们对视一眼, 俱觉得苏贵妃的身体实在太弱了。
江承光来得早, 听见合真气息衰弱, 面上有一闪而过的痛意。
他道:“苏贵妃身子不好, 四品以上,依次去屏风前拜见一番, 其余的就算了。”
照他所言, 玉河先走到屏风后面, 低声与合真交谈几句。不知说了什么,但众人素来以为两位贵妃不睦,见玉河出来时神情极淡, 隐隐还有几分掩藏的轻嘲。
随后,宁妃亦去客客气气问候一番。
越荷以为,江承光是在特意给苏合真和大公主做脸。
仿佛是,李月河死去后没多久,苏合真便病倒不能接驾了。这些年来,皇帝虽然不乏恩遇,但总有人以为苏贵妃是个病秧子,迟早得给下面人腾出位置来。
江承光每多一分重视,也能震慑住一些人。
可惜李月河死前,却是众人相迫。
越荷定下心神,与宁妃点了点头,她将孩子交到姚黄怀中,便走上前去。
姚黄素来配合,只是神思有些不属。这倒怪了:在越荷将桑葚送出宫后,她与姚黄间是愈发默契。虽然越荷未曾,也并不打算说出自己的身份,但她总觉得,姚黄是贴近了她内心的。
对方从不问她行事的怪异,也不在乎她凭借与李月河的相似之处获宠。
越荷一边想着,一边走上了前去。
今日寿宴,正主便是长宁公主。她是元后嫡女,身份尊贵,如今初初长成。妃嫔们虽想在皇帝面前挣脸,也不敢与大公主争锋,打扮纷纷以清丽淡雅为上。
越荷着一身鸦青留仙裙,印染了浅墨色的蟹爪菊,泼洒开来。鸭黄广绫裁做春衫。
戴了对琥珀荷花掩鬓,又簪绿松石的挑心。
她走上前去,绕过那面屏风——山水青翠的背面,竟是几匹骏马奔驰。越荷满腹心事间,忽然见到苏合真的脸,心中又是重重一颤。
苏合真半倚在靠垫上,眼睫微颤。脸色惨白,形同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