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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现在么,他想要将动作加紧,想要快些将她推上那个位置。
如果说妃位不足以让后宫众人看清他对越荷的心意, 那么贵妃之位一定可以。
帝王之爱从来不是隐藏,而是迫使所有人对着她低头。
当年的李月河,并非是死于他的爱,而是他的爱而逃避、刻意忽视……
他不会让越荷重蹈覆辙。
有时候,江承光会有些奇特的念头。如荷叶上的露珠般,滚来滚去,又跌入水面,了无踪迹。他总是想——
自己当真,是将越荷作为李月河的“替身”么?
也不是很对。
说到底,他始终没有弄清,自己为何会爱上李月河。
究竟是李月河身上的什么吸引了他?抑或是她的存在本身?当年发觉心中的情感后,江承光曾经数夜辗转反侧,剖析乃至谴责自己,却无法弄清这种感情的根源。
越荷并不那么像李月河。
不像他记忆里最鲜明、最生动的那个李月河。
李月河明快开朗,纵然中人之姿,也引得无数目光追随。
越荷沉静端庄,虽拥有光耀般的美貌,却并不那么令人注意。
她们相似的或许是焦骨牡丹般的刚强骄傲。
但他心中的越荷更像一朵荷花,清幽而孤寂,远避尘世……
她并不像李月河,江承光就此下了定论。
可是,他在乎她。
……
更多的夜里,当越荷从睡梦中惊醒。
皇帝并不躺在她的身边。
于是,她反而能独自平复呼吸,翻来覆去地想着那些折磨她的人事。
在让洛微言付出代价后,或许她已对前世有了一定程度的释怀。更何况,如今的事情更为紧要。
越荷一直在想,事情究竟是怎么走到这个地步的。
其实这并没有那么重要。
帝王与将领之间,必然存在猜疑,只不过有时双方能默契,能克制忍让。
但一旦有一方的天平失衡——
由谁开始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保的本能,将会使他们无法结束这场决斗。
或许最开始谁都没盼着你死我活,但是已经容不得他们了。
而将帝将之争放在整个朝堂,乃至天下的背景里考量。
越荷的呼吸一滞。
她所受到的教育、她的性格,使她无法接受自己的父亲成为“乱臣贼子”。
双方的争斗一旦扩大,受殃的无疑是天下百姓。
前朝末年天下分裂,战火连绵的时代,李月河是亲身经历过的,而她也曾无数次为自己的父亲、为大定皇帝和江承光平息了战乱……
感到自豪。
她亲身经历过战乱离别之苦,目睹过百姓流离失所的哭嚎,也见证过战场的残酷。
这一切分明已经远离,它们不该再次发生!
何况,江氏天下已三十年了,多少人念着皇室恩德!
而皇帝的身份,使江承光天然具有道德优势。
他只要不是太过昏庸,昏庸到本身的存在便是对于天下人的戕害……
那么,哪怕最初李伯欣是受到迫害的一方,一旦他领兵反抗,便会沦为天下公敌。
更何况,以越荷对父亲的了解,他在其中,未必那么无辜。
李伯欣有志向,有野心。
先帝在的时候,他的志向不过是封国公、做名震天下的将军。但是江承光登基后,也许认为这位看着长大的皇子才能平庸,李伯欣的想法已然在改变……
而江承光又是多疑谨慎、看重皇权的人。
他暗藏尖锐的反应,无疑也让勋贵们产生了不安全感。
造成这样的局面,没有谁是无辜的。双方都有杀意,利刃亮出便不能收回。
可倘若让朝臣、让学子、让天下庶民来选,他们绝对想要稳定,想要李伯欣在第一时刻被镇压。这未必是公平的,然而与天下相比……
不能怪别人做出这样的取舍,成国公的处境太危险了。
眼下,就如一根细线,悬在两人之间。
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断开。
或许只有一方的果断后退,忍着对方的怀疑和刺探,不断展示诚意,甚至任由自己被剥去利爪、遍体鳞伤……才能勉强有个体面收场。
但以越荷对丈夫和父亲的了解。
他们谁也不会这么做的。
……
我希望父亲活着。
我希望天下安定,不生战乱。
我希望父亲不要做不义之事。
——如果他是独独被逼到了角落,不得不反抗,那么我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与他一同反抗而死。
天下万姓是可怜的,然而一家一姓的绝望愤懑也是真实存在、不该被轻忽抹去的。
偏偏,我心里知道,父亲并非无辜。而除去对武将必然的收权之外……
江承光是个合格的皇帝。
情感与理智的拉扯,就是这样,煎熬着越荷的心。
她在这时候,便会尤为痛恨。
为何身为女子,没有参与庙堂之事的权力。甚至她虽是江承光的妃子,是父亲的女儿——哪怕她依然是李月河,也无法阻止两人的角斗。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不安地等待着……
太平本是将军定,不许将军见太平。
太平本是将军定,将军何不惜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