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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然随口胡诌:“李强。”
护士大妈侧过身子,在旁边的电脑上敲敲打打:“我查一下,你等等。”
就在她专心致志查档案的时候,宋然悄悄弯下腰,顺着护士台溜进了病房走廊。
“没查到叫李强的病人,你是不是搞错医院了?”护士大妈抬起头,疑惑道,“人呢?走了?”
这一层楼都是VIP重症病房,大多数病人都没有意识,走廊里静悄悄的,安静得几乎有些吓人。
宋然蹑手蹑脚地往前走着,做贼般推开了一扇又一扇门,可是足足看了十几间病房,也没找到“自己”,他几乎有些泄气地推开19号房门,然后他愣住了。
那是……自己?
不过几秒钟,宋然就反应过来,他迅速溜进病房,又反手把门掩上,这才来到病床前面,低头俯视病床上的人。
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病床上的人安静地闭着眼睛,神色十分平静,仿佛睡熟了一般,只是身上插满了管子,床头也摆满了心电监护仪、脑功能监护仪等等复杂的仪器。
他眼尾狭长上挑,睫毛漆黑浓密,鼻梁高挺,嘴唇薄淡,五官几乎挑不出毛病,只可惜闭着眼睛,看不见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珠。比起过去,他似乎稍微消瘦了一些,脸色也苍白了一些,但仍然是个极其出色的美男子。
这就是我?
宋然呆呆望着床上的人,一时间感觉古怪极了,自己站在这里,看着另一个“自己”躺在床上。
他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而后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自己”的皮肤温热而富有弹性,嘴唇细腻润泽,头发柔顺干净,甚至连指甲也修建得很妥帖,显然“保养”得非常好,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般无人打理,又脏又臭。
宋然疑惑极了,是谁在给他“保养”身体?
皮肤头发这么干净,身上呢?有没有长褥疮,肌肉有没有萎缩?想到这里,宋然便想扒拉开“自己”的衣襟,看看身上的情况,毕竟这具身体他用了二十几年,还是很关心的。
刚刚解开一个纽扣,门外走廊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宋然吓了一跳,他慌慌张张地扫视一圈,实在没什么躲人的地方,只好硬着头皮藏进了屋角厚重的窗帘后面,窗帘中间有一些花纹是镂空薄纱,还能影影绰绰看到外面的情况。
脚步声越来越近,随着“吱呀——”一声轻响,房门开了,然后是一个冷淡清朗的声音,听起来仿佛冰块相击:“你在门外守着。”
“是,小宋总。”
宋然瞪大了眼睛,是宋清霜?!
透过镂空花纹,他看见一道修长的人影走进病房,黑色羊绒大衣,雪白冷淡的面孔,赫然便是宋氏集团如今的当家人,宋清霜。
宋然有点懵逼,宋清霜来这里做什么?看自己笑话?还是想趁自己不能反抗,狠狠揍自己一顿?不会吧,自己都成植物人了,宋清霜就算再小气,也不至于这样吧。
宋清霜走到病床旁边,垂眸看着床上的人,既不说话,也没有什么动作。
这小子到底想干嘛?
宋清霜站了许久,终于低声道:“大哥。”
宋然:“?”
宋清霜又沉默地站了一会儿,才在床边坐下来,然后从兜里摸了什么东西出来,他背对着宋然,中间又隔着窗帘,宋然只看见银光一闪,仿佛某种金属光泽。
等等,这小子难道想谋杀自己?怕自己醒来再夺走宋氏集团?
宋然正在暗暗嘀咕,忽然听到一声清脆的“咔嚓。”
什么声音?这声音其实十分熟悉,日常生活中经常听见,但出现在这里却十分诡异,宋然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然后又是一声清脆的“咔嚓。”
宋然呆滞地眨了眨眼睛,忽然明白过来——宋清霜方才摸出了一柄指甲刀,此时正在给“自己”剪指甲。
那个冷傲的,清高的,目下无尘的,有严重洁癖的宋清霜,在给自己剪指甲!一时之间,宋然有种极其滑稽的感觉,仿佛看见一个肌肉大汉跳起了脱衣舞,或者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忽然来了个过肩摔。
很快,他的心脏经受了更加严峻的挑战——宋清霜坐到床尾,开始给他剪脚趾甲了。
听着那清脆的“咔嚓,咔嚓”声,看着宋清霜低着头,一张雪白的脸极其严肃,用开股东大会的表情给他剪脚趾甲,宋然简直有种被雷劈的感觉,以至于宋清霜剪完脚趾甲,开始给植物人按摩小腿肌肉的时候,他整个人已经麻木了。
宋清霜把植物人的小腿放在自己大腿上,不轻不重地揉捏着,手法居然十分熟稔,偶尔还轻声问道:“力度合适吗?”
病床上的植物人自然不会回答,而窗帘后的宋然满脑子都是:是我见鬼了?还是宋清霜吃错药了?
不知过了多久,宋然腿都站麻了,宋清霜还在那里专心致志地按摩,从左腿到右腿,从左胳膊到右胳膊,宋然别说溜出去了,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生怕被宋清霜听见。
开玩笑,如果宋清霜发现“宋小然”在“大宋总”的病房里,再加上之前的“偷睡衣事件”,那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十有八九会被冠上“性骚扰植物人”的罪名,扭送派出所。
又过了片刻,宋然双腿一阵阵地发麻,整个人简直欲哭无泪,这小子十几岁后从来没给过自己好脸色,还在莲花山给自己设局,恨不得自己死了,现在自己成了植物人,他又莫名其妙地跑来扮演好弟弟,还把自己堵在这里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