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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你,是你把阿荣逼的跳湖了,你还我妹妹,你还我妹妹,都是你这个恶毒妇人出的馊主意。”曾富祥几步走到妇人面前,怒目圆睁,两手忽而握拳忽而松开,可惜,终是没敢挥向对方,无他,因为这位妇人正是他的继母田水兰。
事实上,也没等他挥手,曾呈春就先过来拉住了他,而田水兰有了仗持顿时挺直身子并啐了一口,一手托着自己肚子一手指着曾富祥骂道:“啊呸,放你娘的屁,要不是为了给你娶亲,要不是为了阿贵念书,我至于要卖阿荣,留着她还能帮我洗洗涮涮做做家务活呢。”
“什么?不是换亲吗?怎么是卖?”曾有庆听了大吃一惊,瞪向曾呈春。
“三叔,三叔,这事,这事,这事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曾呈春说完转向田水兰,“胡咧咧什么,你去屋子里帮孩子换身干净衣裳。”
说话间,屋子里挤进来好几个看热闹的人,门外还有一位年岁较大的妇人人没进来声音先进来了,颤颤巍巍地问道:“大春,到底是谁跳湖了,阿荣那死丫头是不是不肯嫁给那个半瞎子呀?”
说话的是曾呈春的母亲,也是曾荣的阿婆王氏,王氏今年五十六岁,身子倒还硬朗,自从三年前丈夫没了之后,她一直跟小儿子一家住着,帮小儿子看孩子打理家务,其他两个儿子每年固定给她半石米粮。
这不,听到她的声音,曾呈春忙迎向门口,“娘,阿荣不是跳湖,是不小心掉进了湖里,你也知道,这孩子常去湖边捡野鸭蛋的。”
曾有庆见到她,顾不得别的,忙道:“大嫂来的正好,阿荣身上还湿着呢,阿华太小,你去帮着她换身干爽衣裳,别让孩子落下什么病根。”
王氏一开始还有点不太乐意,听到最后这句“落下病根”后才抬脚急急忙忙推开了西边第一间房门。
没办法,穷人的孩子病不起。
第三章 前世
王氏推门之际,屋子里的这对姐妹正大眼瞪小眼呢,躺在床上的曾荣也是满脸惊恐地看着正跪在她面前要为她更衣的曾华。
而曾华此时也是被睁开眼的曾荣吓傻了,一动不动的。
两人谁也没有开口。
王氏见此,先就骂上了,“作死哟,都什么时候了还挺尸呢,还不赶紧起来换身干爽衣裳,真要是坐下病根了,这辈子你就有的是苦吃了。”
曾华听了这话先是怯怯地看了王氏一眼,继而又哆哆嗦嗦地伸出手要去给曾荣脱衣,曾荣虽没理清状况,倒是明白了一件事,房门还开着呢,怎么更衣?
于是,她推开了曾华,“我自己来,你去把门关上。”
说完,见曾华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曾荣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用的是长安城里的官话,想必对方没听懂,略思索了一下,换成当地土话,重复了方才这句话。
在曾华爬下床后,曾荣又对王氏说道:“阿婆,你也出去吧,我自己能换。”
“那就快点,家里一大堆事情等着你做呢,这么大的孩子也该懂点事了,家里什么情形你也不是不清楚,难道你忍心让大哥娶不上婆娘让你二哥念不起书?你爹你娘把你养这么大,你不想着回报一下你爹也该想想你两个哥哥,他们总归是和你一样,都从你那死鬼娘肚子里爬出来的。”王氏碎碎念道。
她倒是也没有留意这两个孙女有什么不对劲,说完就转身出去了,她还等着去问问儿子,换亲的事情究竟进行得怎么样了。
曾荣显然没有听进王氏的话,待王氏出门后,曾荣先是激动地打量了下屋子里的摆设,铺着稻草的木板床,带了一层又一层补丁的靛蓝色棉被和床单,以及同样靛蓝色的两个小圆枕头,此外,还有西边靠墙旧衣柜和墙角的恭桶。
没错,是自己小时候的家,尽管时间有点久远了,可曾荣依然辨认出来了,这就是她曾经生活了五年多的家,只是她不明白的是,既然老天给了她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她怎么会变成曾荣,而不是原本的曾华。
还有,她成了曾荣,那么,原来的大姐曾荣去了哪里,那个原本该是自己的曾华,现在又是谁呢?
一念至此,曾荣看向了曾华。
满肚子疑问的曾荣有心想问问曾华到底是谁,可一来她怕对方就是本尊,会因为年龄太小没法保守秘密;二来,她又担心对方也换了个人,万一自己先开口了会不会被对方抓住把柄?
权衡再三,曾荣决定先保持沉默静观其变,再则,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得赶紧弄明白,现在是什么日子,还能不能来得及去救徐靖,还有,徐靖会不会也和她一样重生了呢?
正沉浸在自己心事中的曾荣被曾华推了一下,曾华给她送来衣裳,“大,大,大姐,你身上还湿着呢。”
“湿着?”后知后觉的曾荣这才想起来,自己身上湿透了,正被一件蓝色的棉袍包裹着,这棉袍虽只有五六成新,也不是什么好料子,但上面一个补丁也没有,一看就不是自己家里能拿出手的,因而嫌弃地扔到了一边,不定是哪个男人穿过的。
令曾荣诧异的是,这件她弃之如敝履的棉袍却被曾华紧紧地抱在了手里,甚至身子还微微有点抖。
这是怎么回事?
曾荣一边更衣一边仔细回想起来,随即,她张大了嘴巴,因为她想起来了,上一世她六岁那年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