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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曾荣说起自己利用职务之便开始看医书,找各种可以通经活血的草药,甚至找理由拜曾太医为师学针灸,可终归她是个什么也不懂的门外汉。
后来,两人总算找到机会出宫去找了名老大夫给朱恒把脉,“那名老大夫说,若是当时好好医治断不会沦落到今日之地步,我们才知,二殿下的腿是生生被耽搁了。那一天,二殿下差点崩溃了,像只受伤的困兽……”
“阿荣,不许说了。”朱恒想起那天的情形,至今仍觉得意难平,可他并不希望把自己的脆弱展现这个人面前,因为他所有的苦难都拜他所赐。
“好,不说之前,就说之后,那位老大夫说二殿下的经脉并未完全堵死,若是治疗得当,兴许还能有一丝希望站起来,不过这个过程很长,兴许三年五年,也兴许十年八年,也兴许一辈子都白忙。我们请那位老大夫给开了个通经活血的方子,二殿下吃了几个月,下官也开始练习针灸之术,可惜,至今效果不太明显。不过也不是没有一点进展,二殿下的双腿比之前略充实了些,下官刚开始给二殿下针灸时,腿上是一丁点肉也没有的。”
接着,曾荣又说起朱恒练习投壶,练习射箭,为的就是锻炼自己的身子,只有身子强壮了,不用时时请医问药的,他才能有更好的体力来继续自己的治疗。
“回皇上,非是下官刻意隐瞒,一来是不知这种治疗何时能见效,或者说能否见效,二来是不想惊动别人,当年这些给二殿下看过腿的御医皆说不能治,尽管我们不知他们是受何人指使,但总归是有人不想二殿下站起来。这些年皇上一直没有察觉此事,二殿下也不知皇上是否信任他,故而,我们瞒了下来,想着等事情有了进展再说也是一样的,省得皇上空欢喜一场。”
朱旭一直认真地听着,期间没有插话,曾荣说完和朱恒对视一眼,两人皆有点惴惴不安。
严格说起来,曾荣也算欺君了,事实是朱恒的腿很有希望站起来,因为他腿部的经络大部分打通了,腿部的知觉也在逐渐唤醒,可这些她都没说出来。
朱旭心里乱极了,这会他想到的不是什么欺君不欺君,而是朱恒出生时的情形,彼时,朱旭的第一个儿子刚没了,阿瑶又落胎,宫里有传言,说朱恒是个讨命鬼,是个灾星,一来就讨了两条命,事不过三,下一个不定轮到谁。因着这一点,他对朱恒着实喜欢不起来。
果然,没两年,先皇后的身体开始坏起来,一直病恹恹的,终于在朱恒六岁那年走了。
连着克死了三个人,宫里的传言又多了起来,紧接着,朱恒被推进了井里。
尽管他不喜欢这个儿子,可也没想过让他死或是让他残废,于是,他吩咐御医为他治疗,只是他从没有想过,事情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难怪这孩子头两年都不肯开口说话,彼时他只认为孩子是被吓到了,时间长了就好了,哪知孩子是对他这个做父皇的失望了。
或者说,是对人心失望了。
一个才六岁的孩子,刚失去母亲又被人暗算推进了井里,身边熟悉的人一个个不见了,他能做的除了躲起来干脆不见人还能做什么?
这些年他从未想过这个儿子是如何长大的,会经历些什么,他想的是离这个儿子远一点,少被他粘上,直到那次朱慎生病,说是先皇后的怨灵作祟,他才有了些惧意。
再后来,朱恒被逼着和王皇后一起做法事,他亲眼看着孩子像一张纸片似的晕倒在他面前,那一瞬间,他才意识到自己对这个儿子有多冷酷无情。
第四百七十六章 私心
短短一瞬间,朱旭似乎走过了一段长长的历程,从朱恒出生一直到今日,他在想,他究竟该拿这个儿子怎么办。
其实,自从那次朱恒在他面前晕倒后,他就有意识地想弥补这个儿子,为此,他带他出现在端午的龙舟祭祀上,甚至还破天荒陪他泛舟游湖,再后来的中秋、冬至、腊八、除夕等各种场合,他也开始把他带在身边,给予他嫡长子应有的礼遇。
还有曾荣这,他一直尽心尽力地栽培她,为的也是这个儿子,想着他这些年固步自封,于人情世故、礼尚往来以及处世之道这块肯定欠缺,他怕现找先生教他会引起旁人猜忌,而曾荣又有这方面的天赋,故此,他想着栽培曾荣也是一样的。
女孩子也同样需要眼界需要格局,女孩子的眼界和格局提升了同样也会影响到一个家族的兴衰。
况且,他发现曾荣会把在他身边探听到的这些朝政大事教给朱恒,从中学习处世之道和立事之法,这是他最为赞赏和满意之处。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这么一个小小的举动仍是被旁人误解了,为此也给这两个孩子带来数次无妄之灾。
而他之所以一直没有澄清,实则也是有自己的私心。
这些年他不是没有考虑过太子人选,只是目前的情形委实不适合,他喜欢的朱悟名不正言不顺,朱慎年龄又太小,看不出资质如何。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他多少要顾忌些朱恒的感受,或者说,要顾忌些朝堂内外的风评,哪有嫡长子尚在就立庶子或次子为太子的道理?
传了出去,岂不贻笑大方?
这么着,他把这事压了下来。
可随着王桐进宫为后,随着朱慎出生,阿瑶越来越忧心越来越不安分,他看在眼里,可念着这些年的情分,他什么也没说,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