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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群的光点渐渐远去,天地间只余下月色,疏璃收回远望的目光,有些感慨,【“亚撒,多少年了?”】系统淡淡道:【“一百七十二年。”】
在冥界生活了这许多年,疏璃依然不喜欢黑暗,随手招来几盏魂灯,【“再加上在仙界的一年和人间的五十年,我算算……二百二十三年。”】【“唔。”】
【“二百二十三年。”】疏璃重复了一遍,痛心疾首道,【“当初仙界一年过去,到了人间,你说我很快能见到他。可是我如今都成了正经的老妖精了,攻略目标还没出现,我真是信了你的邪!”】【“就快了。”】
【“你每次都这么说,死渣男。”】
亚撒笑了一声,嗓音磁性,尾音如同细雪,冷淡又有点勾人意味,【“没错,是我。”】疏璃:【“……”】
朝夕相处几百年,系统已经能无比熟练地顺着他的玩笑噎他自己,端的是八风不动,一派自然。
突兀地,一阵大风骤起,忘川河畔的曼珠沙华掀起红浪,魂灯的光一瞬间昏暗下去,艰难地明灭闪烁着。
高天正值满月,月盘中攀上一丝一丝脉络般的血色,紧接着,整轮月亮都似蒙上一层血雾。
疏璃仰头看天空,微微蹙起眉头,长发宽袍在风中飘舞不休。远处有一道流光飞速掠来。
不一会儿,流光化作人影在疏璃面前落地。
来人看起来大约十五六岁的年纪,穿了一身黑衣短打,马尾高束,唇红齿白,甚是俊俏。少年此刻抬头看天,也皱了眉,“近来异象频发,该是那一位要出来了。”
疏璃刚要说话,又是一道流光划天而过,少年“唔”了声,“白练也来了?”
落地的是名女子,两弯笼烟眉,一双含情目,素纱白衣衬出娇柔身段,给人一种弱不胜风的美感。然而,即使是这样娇娇弱弱的模样,冥界也没有一个人敢小瞧了她。
白练的原形是冥界灵蛇,被上一任鬼王喂养了上千年,疏璃刚来时就被她的外表欺骗了,直到在不久后的一场群鬼暴动中,疏璃亲眼看她现出原形,一尾巴绞死了三十来只厉鬼,震撼地半天回不过神来。
绝色女子掩嘴而笑,娇声道:“至于吗,不就是一百多年前将你教训了一场,这之前也是你先挑衅的,就被你记到了现在,连名字都不唤,整天‘那位那位’的。”
疏璃倒是听过,一百多年前,新任鬼王降世,据说看着面嫩得很,不像是个能镇压冥界的人物。乌决心里不服,又少年心性,闹过一回,结果被鬼王压着揍了一顿,从此提起这事乌决就要臭脸,整个冥界也就白练敢当着他的面取笑他。
果然,白练的话刚说到一半,少年脸立马就黑了,反唇相讥:“我可不像你,日日将他挂在嘴边,一副恨嫁嘴脸。”
疏璃在一旁抱臂看两人互相呛声笑闹,忽然道:“我倒是分外好奇,那位鬼王是何模样。”
白练一顿,“是了,我都忘了你还未见过他。”
现任鬼王降世时疏璃还在凡间,等疏璃来了冥界,却发现鬼王的踪迹实在难测,大半的时间都在闭关,其余时候也少待在冥界,唯独出现那么一两次,恰好碰上疏璃随魂使去凡间引魂,是以这一百多年来疏璃都没见过他的影子。
“鬼王估计很快就能出关,还愁见不到他吗?”白练捧着脸,“我们的鬼王大人,长得俊着呢。”
乌决嫌弃道:“口水收一收。”
白练做势要敲他,乌决一转身躲在疏璃背后,这时风突然停了下来,三人齐齐抬头,圆月上的血色正慢慢褪去。
少年扒着疏璃的背,一笑就露出两颗小虎牙,“看样子你的大人还没那么快出来,真是让你失望了。”
疏璃夹在两人中间笑,乌决提议道:“听闻邀月楼新来的花魁会在明天登台,咱们去凑个热闹吧。”
疏璃拆穿他:“少来,你就是惦记那里的酒罢了。”
白练道:“鬼市也有酒,你为何总往人间跑?”
乌决撇嘴,“鬼市的店家只要一见了我,腿抖得跟筛糠似的,实在是无趣。”
白练嗤笑一声:“三杯就倒的酒量,麻烦倒是多。”
“你——”
眼见两人又要吵起来,疏璃出声打圆场,“我也去好了,”他笑盈盈地,“我去看美人。”
“你想看美人还不容易,自己照照镜子不就行了。”白练懒洋洋打了个呵欠,“我不去,不如回去困觉。”
三人散去,冥界恢复一片静默。
就在三人离开后不久,忘川河上的魂灯顷刻间齐灭,皓月染上浓重的血色,天地皆暗。
血月之下,一双黑缎云靴自阴影粹出,玄色袖袍中隐约可见一段冷白苍劲的指节。
作者有话要说: 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红楼梦》
第33章 青玉牙(2)
邀月楼是大楚京都最有名的青楼,楼中架起悬空的高台,彩衣舞姬翩然而出,洒下各色的花瓣。花魁赤着足在花瓣间轻碾,轻纱下腰肢曼妙,身上系着的铃铛发出清脆声响,笑容似融进了酒香。
疏璃与乌决坐在二楼的雅间里,乌决对美人没兴趣,叫了酒菜在一旁吃得开心,疏璃则挽了帷幔倚在栏杆前,饶有兴致地看美人跳舞。
疏璃过去这些年里也见过不少貌美的花魁名妓,但都比不过今天的这位胧心姑娘。她实在是生得雪肤花貌,眼角有一颗朱砂小痣,从某些角度来看竟与他有几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