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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宫图书馆内的相关记载则更通俗易懂些,没有故作深奥,而且分门别类易于查找。兰德尔陪着程榭之一起翻看资料。
他没有问程榭之寻找这些资料是为了什么,平静地宛如没有发现“光明神”这个身份处处透露出的种种端倪。
程榭之单手撑着脸,将烫金版页的古书翻过一页去,狭长眼尾略略挑起,漫开一层薄薄水光,倦怠懒散,不似人前庄重高贵姿态。
他本性如此。心情好时还记得在自己的信徒面前装装样子,心情不好哪里还会记得自己有个“光明神”的身份。
兰德尔专注地凝视着他的侧脸,弧线流畅像一笔画就,五官精致,挑不出任何瑕疵,是被上天偏爱的完美造物。
兰德尔轻轻垂了下眼睫。
程榭之视线霎时转过,修长手指无声在大理石桌面上敲了敲,兴致突发好奇询问:“你在远东神庙待过一段时间?”
“嗯。”兰德尔怔愣片刻低声回答他,幼时在神庙生活的经历并不愉快,无论在东方还是北陆,他都是个身体内流着一半异族血统的外来者,被暗地里排斥孤立是家常便饭,致使他后来继承王位,对自己这段过往也讳莫如深,不过程榭之总是个例外。
“东方的神庙和光明神殿很像,九位大巫执掌神庙,我母亲是其中一位,她在神庙中和红衣主教在神殿的地位差不多。只是东方的神庙里没有教皇,也不过问世俗的事情,甚至在东方都很少有人知晓神庙的存在。”
他低声诉说着在光影长河里早就被模糊的往事,只言片语,没有刻意夸大渲染,似乎只是因为程榭之感兴趣就简单告知他而已。
兰德尔的身份在神庙中实际上颇为尴尬,神庙只认可实力,他虽然是大巫的孩子,可这没给他带来特殊待遇,反而让他受了不少嘲讽。因为兰德尔并没有继承大巫的力量,不然也就不可能这么轻易离开神庙回到北陆。
程榭之听后想了想总结:“他们觉得你比不上你母亲有用,所以放弃了你。”
一个残忍的事实。
兰德尔没有被揭开伤疤的恼怒或难过,点了点头。
程榭之不知想到什么,眼神闪了闪:“人之常情。”
“如果有一天你觉得我不是一个有用的人了,你会放弃我吗?”兰德尔突然轻声询问。他漆黑的眼珠像有一团漩涡,很容易让人产生某些错觉。
程榭之避开他的眼睛,似乎是觉得兰德尔的说辞有点好笑。
“你什么时候对我有用了?”
兰德尔一怔,继而笑起来。
程榭之说完这句话之后又盯着兰德尔的脸看了小半刻,薄唇翕动,想说些什么却还是暂时压下来。
或许他刚刚那句话说错了。程榭之指尖搭在书页边缘,眼神半放空地想着,其实兰德尔对他的意义远不是有用或者无用这样简单的词可以概括的。
于程榭之而言,他是春日最后一枝桃花,夏天的第一朵玫瑰。
……
北地漫长的冬天依旧没有过去,即使夏天的玫瑰已经蓬勃绽放。艾尔文朝掌心呼出一口气,僵硬的血管活过来一瞬间,马上又冻结。
教皇给他的小瓶子在口袋里晃动,艾尔文伸手进口袋时麻木没有知觉的手抖了好几次才碰到瓶子。
也可能是他太紧张了。
北地的寒冷不是一般人可以忍受的,除掉少部分居民,这里剩下的人几乎都是被流放的罪犯。艾尔文在其中一点也不起眼,也不值得关心,在已经熟悉北地环境的人眼中,他这个弱不禁风的小白脸撑不了几天就会冻死。
流放或死刑,对北地来说没有差别。
但艾尔文不想顶着污名碌碌无为地死去。纵然是一线生机,他也想要牢牢抓住。
北地是帝国境内几条大河流的发源地,艾尔文清楚,只要他将毒药倒入河流中,瘟疫将会在整个帝国境内爆发,国家将会陷入一片混乱,而他发现光明之力是唯一可以净化瘟疫的方法。
到时候,只有他能够拯救这个国家。那个该死的冒牌货——艾尔文咬牙切齿地想着,迟早要被送上绞刑架来平息他的怒火!
他不信任教皇的说法,却可以暂时与他合作摆脱眼下的困境。
艾尔文哆哆嗦嗦地从口袋中摸出小瓶子,眼底掠过一丝坚定,朝自己矮小的住房走去。
在行动之前,他要给安娜写一封信,让她提前做好应对准备。想到美丽的恋人,艾尔文麻木的神情鲜活了一点。
北地又开始下冷雨了,夹杂着细细碎雪,漫长的冬季永不停歇。
“教皇最近的行动不少。”程榭之打量着窗户外的玫瑰。
“他要对兰德尔动手了。”系统磕磕绊绊地说,“我把资料传送给你了,不清楚教皇具体想干什么,但是艾尔文也牵扯到其中了……”
它颠三倒四说了很多话,瞟见宿主看过调查报告后越来越沉的脸色识时务地闭嘴。
“真是不择手段。”程榭之嘲讽哼笑,系统觎他,知道这不是什么高兴的表情,它纳闷地眨眨眼,等着宿主继续往下说。
出乎系统意料,程榭之说完这句转身朝王宫走去,当机立断,没有一丝思考余地。
系统不由得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疾病。”程榭之冷声回答,“他们预备制造一场迅速传播、死亡概率极高的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