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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踏出房,却见栖云君仍在屋中,并未离去,正闭目站在门边。
“宗主怎还?不走?”沈殊道。
栖云君睁开眼,看不出任何感情色彩的眼眸侧过来,漠然道:“叶云澜身上的伤,这两?年来,已不是第一次发?作。”
沈殊沉默片刻,道:“我正疑惑此点?。两?年之?前,我才让师尊服用太古地心芝,以九阶灵药的药力,师尊的伤本?不会?如此反复。”
栖云君道:“他动用了灵识淬剑。”
沈殊面色一变。
灵识与灵力不同,灵力是修行者运行于体内的气,这种?气可以干涉天地,进而使得修行者能?够呼风唤雨,引火招雷,乃是修行者“力”的外在体现。
灵识则是修行者神魂的延展,也被称之?为“神识”,能?够用以细化精确地窥测物体,掌握物体状态,是修行者“灵感”的外化体现。
他想起自家师尊,目力似乎一直都不太好,却能?够在剑鞘上镌刻出那样玄奥细密的神文,或许,确实是动用了灵识。
是了。
叶云澜虽然体内筋脉破碎,修为无存,毕竟曾是金丹期修行者,灵识和神魂比之?平常人要?强大许多。
但再强大的精神也需要?肉躯来承载,频繁动用灵识的后果,虽不如直接引动灵气般会?令叶云澜体内神火失控,但却会?让本?就受创甚深的躯体更接近崩溃边缘。
这些,叶云澜一点?都没有告诉他。
沈殊抿了抿唇,忽然意识到,叶云澜当初叫他闭关,真正的原因?,或许并不止是要?他冷静思?索,摒除那些不该有的妄念的缘故。
栖云君冷淡声音继续传来。
“你是他亲传弟子,他炼制灵剑是为了你。”
“两?年之?前,他去往天池山论道会?,被天池山地动引发?伤势,也是为了你。”
“你若是当真为你师尊着想,想他活得更长久些,就别再赖在他身边,早日下山闯荡,让他安心静养。”
栖云君本?性?冷漠寡言,此次说的话恐怕是他以往在望云峰坐关时数年之?和。
沈殊听罢,却骤然抬眸,道:“那宗主呢,宗主三番四次前来为我师尊疗伤,又是为了什么?”
栖云君神色不动,道:“他是我天宗弟子。”
沈殊勾唇一抹冷笑,“天宗弟子有千千万万,他们受伤的时候,宗主又在哪里??”
栖云君道:“世间因?缘际会?,触之?而生。万千弟子之?中,我既偶然救他一时,也无妨救他一世。”
他不欲再与沈殊多言,转身便踏出房门,风吹动他身上鹤氅白?发?。
他道:“记住今日我予你之?忠告。”
沈殊冷冷看着他背影,忽道:“既如此,我也给想宗主一个忠告。”
“我听闻宗主所修乃无情道,无情道中,本?心即天地,不融它物。宗主频频出手干涉凡尘,若一朝动情,无情道毁,数年苦修毁于一旦,宗主当真不惧?”
栖云君脚步一顿,没有回答,只化为剑光消失在云天里?。
……
叶云澜醒来之?时,胸口余痛未消。
窗户开着,外界传来鸟雀叽叽喳喳的叫声,伴着春日花香。
他掩唇轻咳几?声,咳出脸颊一点?薄红,面上神色却很淡漠。
这两?年,他身上伤势发?作愈发?频繁。
但他其实并不很在意。
他算了算自己余下的时间,发?现依然足够,便想披衣下地,却听门吱呀一响,沈殊拿着一碗灵药走了进来。
“师尊。”
他身形高大,黑眸深深,叶云澜怔了怔,侧头避开他视线,道:“你又熬了些什么。”
沈殊:“是千年雪参汤。可滋气补养,安神定魂。”
叶云澜微微颔首,把参汤接过,坐到桌边,拿起汤勺喝了起来。
光看他此时睫羽低垂,缓缓喝药的模样,实在又乖巧,又安静。
可是这人心底其实压根不在乎自己性?命。
有些东西明明知道不能?去做,这人却还?是依旧会?做,沉默寡言,一声不吭。
……真想把他关起来,困在自己指掌之?间方?寸之?地,困在自己视线一直能?够注视的地方?,这样,对方?是不是就不会?在他看不见的时候,消失不见?
沈殊想着,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师尊,参汤可苦?”
叶云澜执着汤勺的手一顿。
“稍稍有些。”
沈殊便从怀里?取出一个油纸包展开,里?面有腾腾热气生发?,露出两?枚莹润剔透的枣泥糕。
“这是徒儿新?做的枣泥糕,师尊以前应该还?未吃过。”
叶云澜眼眸微微亮起,伸指拈起一块放入口中。
一时之?间,枣泥的香甜和米糕的爽滑都一同在口中化开,消去了参汤的苦涩,唯余甜味在舌尖。
沈殊道:“师尊可喜欢徒儿所做的食物?”
叶云澜不知他为何作此问,便“嗯”了一声,而后小?口小?口地将一块枣泥糕吃干净,又拈起剩下那块,轻声道:“味道很好。”
沈殊便趁机接口道:“师尊若是喜欢,徒儿以后每天都可以做给师尊吃。”
“我还?学了很多其他糕点?的做法,”沈殊深深凝视着叶云澜,强调道,“足有数百上千种?之?多。”
“我想以后一直都有机会?请师尊吃,可以吗,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