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去医院的是温先生，那么我醒了第一件事，必然是问温先生怎么样了。”
    黎昕在吧台前坐下，一只腿翘着，动作懒散地翻着手机。
    想在微博找找自己的新闻，却惊奇地发现跟自己有关的搜索，已经跌到了三名开外。
    热搜第一被张雨欣揽了去，关键字是“张雨欣坐台”。
    热搜第二竟是指向不明的四个字，“求瓜求瓜”。
    细眉微微蹙起，这么些年，头一次见这种不知所谓的关键字。
    怀着无限的好奇与膜拜，点开看了眼，右眼皮顿时狂跳不止。
    大概是今天两条重磅八卦被曝出后，激起了网友的高度热情，都在热切地讨论，马上年底了，会不会有更大的瓜，成为下一年的“开年第一瓜”。
    她啧了声，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生怕沾了晦气，赶紧退出热搜界面。
    点开自己的微博，评论已经被厉虹关闭，又点开工作室下午发的“追究声明”。
    看了眼评论，五花八门都有。
    有说她背景强大洗白速度赶超光速的，有说张雨欣被拖出来顶雷好无辜的。也有说带了粉丝滤镜只舔颜的，还有义愤填膺请求有关部门彻查的。
    其中还掺杂了一些半真半假的声音，说照片上的人根本不是黎昕，而是另有其人……
    幽幽叹了口气。
    以前被骂，还能上小号理直气壮地骂回去，但是今天……
    骂的完全属实，根本连反驳的话都想不出来啊……
    正唉声叹气，一直沉默的温世尧，突然弯腰凑到她面前，淡淡开口，“昨晚大雪，清雪车凌晨三点发动，将城市里的雪集中收集，送到远郊，一直到早上八点，仍旧还在工作。早高峰堵车，百分之八十的司机都在骂，知道会妨碍交通，为什么不早点开始工作呢？甚至有路怒族跑到清雪车前大声辱骂工人，说他们没做好工作，耽误了他的上班时间。”
    说完，灰眸看向黎昕，清隽的眉波动，情绪浩瀚，有她看不懂的深意。
    黎昕侧眸看他一眼，“然后工人下车回骂，最后打成一团？”
    “没有然后，”他转身，将流理台上的袋子打开，“司机骂够走了，工人继续干活。”
    黎昕咋舌，“凭什么忍气吞声，由着他骂？”
    “世事就这样，人们往往只能看见眼皮子底下的付出。”
    温世尧低头，从袋子里取出彩椒，俯身在柜子里找了个盆出来，“背后的努力最容易被人忽略。”
    话里话外，似乎还带着股怨气。
    饶是黎昕再迟钝，也有一丝丝回过味儿来。
    这分明是拐着弯儿抹着角儿在讽刺她呢，只想着顾念尘的病情，却忘了他这一日的奔波。
    顿时有些好笑，这男人，有什么话不能直说，非得那么别扭？
    她将手机放在吧台上，双手撑着下巴，看着他将衬衣袖扣摘下，随手放在一边，将袖子撸至臂弯处，露出半截筋骨分明的小臂，挺拔的身子弓着，倨傲的下巴绷紧，有些笨拙的洗着菜。
    看这洗菜的力度，那彩椒怕是要脱掉层皮。
    感受到黎昕揶揄的目光，温世尧几不可查地压了压嘴角，转身将彩椒放在案板上，又取了棵甘蓝回到水池边。
    脸色仍旧是疏淡又冷漠。
    习惯了在她背后挡刀，抬到明面上说，倒觉得自己幼稚了。
    这么多年都那么过了，何以出了个顾念尘，心里就兵荒马乱的。
    黎昕垂眸想了想，轻手轻脚地起身，到他身后站着，身子贴上男人宽阔的背，双手从他腰腹间穿过，温温软软的问，“嗯……温先生，我们不回家吃饭吗？”
    原本想叫世尧来着，可到嘴边又觉得不舒服，遂改了口。
    “我晚上有应酬。”身后柔软贴合，温世尧直起身，目光平视前方，“况且，你不是一天没吃饭了，再到家一路堵车，又不知要挨到几点。”
    字字句句，都随意的像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黎昕小脸在他背后蹭了下，“那我去餐厅吃不就行了。”
    “自己做健康，再说都让赵秘书买来了，总不能拎回去。”
    温世尧沾湿的手捏着她的手背，从胸前扯开，往吧台方向拽了下，“去，坐着等会儿。”
    声音通通透透的，又恢复了之前的清朗。
    看着他手中被剥得只剩个芯儿的甘蓝，黎昕嘶了口气，“人家一颗甘蓝吸收天地精华，好不容易长那么饱满，你三两下就把人家扒光，是不是粗暴了些？”
    她的话，似乎有开车的嫌疑。
    温世尧回头，伸出食指点点她的脑袋，“黎昕，你这脑子里都装些什么东西？”
    这信口开车的本事，还真是长见识了。
    “当然是精华。”
    黎昕偏头躲开他的手，将他推到一边，将他手里所剩无几的甘蓝夺过来，直接放到案板上，拿起刀胡乱切起来，“看着你洗菜，我都觉得那菜忒可怜，上辈子究竟作了什么孽，这辈子刀切油烹就罢了，死之前还得让你脱层皮。”
    这一番言论，说得温世尧轻笑出声。
    看着闪着寒光的刀刃在白皙的手指间游走，他感觉心尖儿都在颤，伸手捏着她的手腕，将刀夺回，不气地出声催促，“行了行了，快回去坐着。”
    语气有些强硬，但拉扯的动作却是小心地不得了。
    黎昕坐回吧台前，侧头盯着男人忙碌的背影，心底一片柔软。
    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体验呢？
    虽是有名无实的五年婚姻，但，总归是在同一屋檐下，感觉互相足够了解，自以为不管何种激情好奇都开始归于淡然。
    真的相处下来，却发现，彼此间陌生又新奇。
    像一道光折射而来，那些风雨飘摇的日子正缓慢走远，生活似乎正变得可爱起来。
    ***
    吃过饭，两人便往回走。
    温世尧将黎昕送到楼下，已经将近六点，饭局是一定迟到了。
    停下车嘱咐了句，便准备离开。
    黎昕关上车门，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伸手敲了敲车窗。
    他放下车窗，笑问，“怎么了？不舍得我走？”
    “不是，”黎昕咬咬唇，音色有些为难，“你送我上去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