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5.记性不好
她也有失去哥哥的经历,虽然时光久远,那时她也不谙世事,但那种亲人生命戛然而止的落空与恐惧,却至今难忘。
实在不知该站在什么立场安慰,温月迟疑片刻,切断电话。
缓了几分钟,又拨通另一个死者的亲属电话。
响了几遍,都是无人接听。
“师父,这个向子阳的家属电话打不通。”
温月收起手机,站在蔡庆华对面,轻声和他说道。
蔡庆华下意识点着头,目光仍锁定在手中的相片上。
照片上的人,是西北军区一把手刘长松,当时正值壮年,坐在沙发上,身子微微前倾,嘴角叼着跟未点燃的雪茄,身形挺拔,黑发曜目,笑容沉稳。
与他面对面的人正弯腰帮他点火,面目已经被淡淡的血水边缘浸染地发黄,只剩下模糊的轮廓,但他依稀可以辨认出,是**十年代,曾令人闻风丧胆的黑道头目——李泰兴。
剩下的人,已经完全看不清。
他之所以能认出李泰兴,是因为他当年刚进警队时,曾参与过此人的抓捕行动。
而此人,又长的极有特点。
右脸一道刀疤,从眼角位置一直延伸到鼻翼下方,除此之外,下巴还有颗毛痣。
李泰兴参加过对越反击战,此后一直留在边境,靠着贩毒贩卖人口发家,为人极度阴险狡诈,发达后懂得花大价钱收买人心,连着警队内也安插了眼线,因此多次抓捕未果。
后来的抓捕行动是两地联合,秘密布置一个多月,所有参与行动的人员都是新面孔,以封闭训练为由进行集训,定下抓捕方针。
这次行动虽一举将其抓下,却也折损了不少兄弟。
当时一直有传闻,李泰兴只是马仔,背后受人操控,但因当年侦查技术有限,案件拖延多时又一直审不出结果,后来李泰兴被判了死刑,于次年春执行。
案件便就此了解,尘封入库。
如果,这张照片是真的……
蔡庆华细想后越发觉得惊恐,三九天,竟出了一身冷汗。
见他没心思管自己,温月凑上前看了眼照片,看不出结果,便将资料收起来,“师父,我先和小唐到村里了解一下情况,有事给我打电话。”
既然是凌晨出的案子,村子里一定能听到枪声,按照枪响时间,可以推断出事发时间,调查难度会减少许多。
或许,还有可能找到目击者。
“嗯,去吧。”
蔡庆华心不在焉地应着,又研究了会儿。
剩下的几人仍然完全看不清,他便将照片收起放在口袋里,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喊她,“小温,先回局里,走访的事再说。”
温月正揣好了东西准备进村,听见他的叫声,不明所以地问,“可是,时间长了证人容易混淆……”
“让你做什么你就做!”
蔡庆华梗着脖子低喝了句,吓的温月连带着周围几个同事一起抖了下。
他是全局公认的老好人,一向笑眯眯的看起来没脾气,突然发火确实挺吓人。
蔡庆华又回头,对着还在取证的刑警喊道,“完事了马上回警队,现场封锁好,找几个协警看着。”
说完,背着手,眉头紧皱地上车,先行离开。
***
黎昕裹了件睡衣,长发散乱的搭在胸前,睡眼惺松地下床,将窗帘扯开条缝儿,向外张望,想看看天气如何。
近来天气预报极不准确,一直报道是晴天,却大大小小下了几天的雪。
天气原因,她已经被限制的两天没能出门。
这碧云居看着山环水绕清幽雅致,但住的久了,真能把人憋出毛病来。
雪已经停了,整个后院被白雪湮没,泳池的水结了层极薄的冰。
雪过之后,总是天晴。
天干净的像镜子,云轻的似白纱,被风吹着在天空游走。
远处的海平面,太阳正一点一点升起,灰蓝色的海面镀上一层金色,波光粼粼。
沙滩上的冰晶,白茫茫如同钻石闪耀。
“不再睡会儿了?”
带着丝沙哑的男声在耳畔响起,紧接着,后背被裹进男人温热的胸膛,带着股沐浴后的清气。
黎昕提了提嘴角,沉默着摇摇头,仰着头倚着他宽厚的肩。
刚睡醒嗓子干的要命,连话都懒得说。
温世尧双臂从她腰际环绕,将人整个拢在怀里,薄唇凑在她小巧的耳边,低声轻言,“好像胖了一点。”
一点点,看不出来,但是抱起来不再是那种骨瘦如柴的感觉。
一听到胖这个字,怀里的女人倏地挺直了脊背,微微侧头,秀眉蹙紧,怨恨的目光抛过来。
女人嘛,可以说自己胖死了,但别人说她胖,那他就可以死了。
温世尧识相地闭嘴,抖着肩膀笑,还带着湿气的黑发垂在额间,没了正装时的距离感,倒是多了几分清秀。
黎昕气愤地撇了撇身子,肩膀撞在他胸口,空间有限施展不开,力道肯定不大,但也不小就是了。
猝不及防被撞了下,温世尧一口气没提上来,弯腰轻咳了声。
他绷着脸直起身,掌心顺势向上挪了下。
早起还是真空状态,黎昕里面只穿了件真丝的吊带长裙,外面披着件对襟的睡衣,毫无准备让他捏了一把,顿时又羞又气,脚向后踢了下,“滚!”
“这么些年也没个长进,就会尥蹶子?”
身后的男人成功避过她的脚,两条长腿将她夹在中间动弹不得。
上身仍被他困着,黎昕伸手向后抓,又被他将胳膊一并收在双臂之间。
这样的动作,将她起伏的身形衬的恰如其分。
有些难堪,黎昕晃了下身子,侧头看他,声音不快,“温世尧,你放开我。”
“哪有做太太的直呼先生名字的?”
温世尧说的不疾不徐,温热的呼吸沿着她的后颈喷薄游走。
黎昕缩缩脖子,感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能屈能伸,一向被她奉为人生真谛。
清了清嗓子,她重新说道,“世尧,你快放开我。”
“感觉像奶奶在叫我。”
某人愈发得寸进尺,胳膊又用了些力,仿佛要将她揉在怀里,身子贴合的地方,渐渐炙热起来。
身后被硌了下,黎昕不自在地抿唇,“又想洗冷水澡了?”
温世尧挑眉,声音暗昧至极,“我不在乎。”
黎昕,“……”
僵持了一会儿,异物横在腰际,实在没办法忽略,她别过头,面红耳赤地开口,“温……大哥?”
恍然间,温世尧手下的力量松了些。
原本只是想听她叫声老公亲爱的这一类词汇,没想到她却拖出这个称谓。
“嗯?”
深眸闪动了下,他有些喑哑地应。
犹记得那时,碧叶青空,槐花树下,记忆中的少女明媚张扬。
风盘旋而过,云雾般的长发四散开来。
她扯了扯俏皮的发丝,轻笑了声,说,“你好,温大哥。”
他点点头,倨傲的唇角下意识压紧。
第一次见,没什么特别的印象。
只是觉得她好看,眉眼精致,天生做明星的料子。
做娱乐的,各路顶级美女见过太多,这样长相的,在这圈子里,除了落得一身糟粕外,不能有什么好下场。
下意识有些疏远,他一向站在高处看人,冷清惯了,还不想因为哪个女人惹一身腥。
谁知世态纭纭,越是避之若浼,越是纷至沓来。
哪里想过,那个青云蔽月流风回雪的女子,会与自己生出这么深的纠缠。
会让他……
眼里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温世尧忽然松了力道,黎昕得以解脱,从他怀中跳出,转身正想揶揄两句,嘴刚张开,就被男人按着肩,推到身后的玻璃幕墙上。
强势而密集的吻铺天盖地而来,黎昕提着口气,有些难以招架。
温世尧将她抵到玻璃上,深灰的眸底,像是多年未有投石的深潭,一经触动,便是翻涛巨浪。
压抑而克制的情感,酝酿了多年,一旦找到出口,便再难以收覆。
院子里有早起的工人,窸窸窣窣扫雪的声音,声音听着很近,好像就隔着层玻璃。
虽隔着层厚重的遮光帘,可这姿势,总归是不妥。
黎昕抽回理智,避开他纠缠不休的唇舌,气息不稳地说道,“喂……外面有人。”
温世尧从嗓子眼儿里“嗯”了声,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膝盖顶了下,将她的腿分开,双臂一抬,将她纤细的腿凌空抬至腰间。
黎昕惊呼了声,为他突如其来的动作,也为身下再也无法忽视的**。
真丝睡衣太轻薄,这样的一番动作,早已包不住什么。
很久没有这样裸裎相对,黎昕闭眼,脸已经烧到耳朵根儿,“你放我下来,有话好好说。”
“说完再说下来的事。”
温世尧薄唇凑过来,就这她的唇畔,音色低缓,“你一直问我为什么娶你,那我今天也问问,你为什么要嫁我?”
黎昕睁眼,心口有短暂的滞闷。
浅浅咽了下口水,垂眸看他,湛黑的眼底是多年不曾有过的澄澈,微凉的指尖抚上他清隽的眉眼,“这个问题,那年在泳池边,我不是回答过?”
压低的声音清亮,如风过竹林,又如清泉奔流,“我呀,不喜欢说谎,性子还倔,多年来一成不变……”
不等她说完,温世尧倏地凑到眼前,唇舌重新纠缠起来。
身子落到柔软的被褥上时,黎昕还有一丝挣扎,伸手推推男人埋在胸前的俊脸,“不是……还没到三个月……”
“四舍五入差不多,大不了我不动。”
温世尧用冷静至极的声音说着话,却在她身上放着一把又一把的火。
她还是不放心,张嘴想说什么,却被突然而来的进入淹了理智。
“喂……”
黎昕惊呼了声,声音软的不像话。
温世尧深吸了口气,看着她白皙的皮肤上,密密麻麻的吻痕,心像是被她轻盈的发丝撩过,越发难耐起来。
能看不能吃,折磨人。
舔一口不能吃,更折磨人。
早知如此,还不如洗凉水澡。
“算了,我去洗澡。”
他叹了口气,努力克制自己,抽身离开。
身子刚动了下,却被纤细的小腿缠住,黎昕将头偏向一边,目光四处游移,“前几天产检,亦然说胎像比较稳定,可以稍稍有一点点夫妻生活……”
她说得缓慢,意思明显至极,身上男人却半天没动静。
有些疑惑地转头,正对上双好整以暇的深眸,黎昕咬咬唇,不气的说道,“做不做,不做起开。”
良久无声,回答她的是更深的索取。
黎昕下意识抓着他的肩头,声色不稳,“你……还是轻一点的好……”
温世尧自知失控,照顾着她的身体,放慢动作。
久不知味,黎昕倒有几分情绪难平。
指尖陷进他宽厚的脊背,细碎的声线从齿间溢出。
温世尧却故意停下动作,趴在她耳边,低哑着嗓子问,“为什么嫁我?”
黎昕呼吸微滞,浅浅咬着下唇,“刚刚不是说过了。”
“我记性不好,忘了。”
他若有似无的动动身子,看着她因**渐深而潮红的小脸,促狭的笑。
黎昕心绪难当,像是被高高抛在空中,却迟迟等不来坠落时的酣畅。
只能闭眼,含糊不清地说,“就……爱上你了啊。”
温世尧抿唇,垂下的深眸中,多重情绪交织着一闪而过。
有些扼腕,有些叹息。
那些拉扯,那些误会,原只是生活作弄罢了。
其实,什么都没有。
却白白流走了大好时光。
***
黑色飞驰在医院顶楼停车场停下。
驾驶席上的男人下车,从车后绕道后座,打开车门,对着里面的男人微微颔首,“莫总,到了。”
莫正谦转头,冷峻的面容有一瞬间的微怔。
莫总——
这个名词,他还是有些生疏。
“莫总,您怎么了?”
见他迟迟不动,男人弯腰,低声问道。
“无妨。”
莫正谦摆摆手,长腿迈出,整了整西装,向专属电梯走去。
走了几步又停顿了下,对着跟在身后的男人说,“对了,小齐,以后叫我先生。”
“先生?”
齐鹏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是,先生。”
莫正谦淡淡地点头,抬步继续走。
乘电梯到了顶楼的特例病房,守在电梯口的路雪小跑着迎上来,眼眶红肿不堪,佝偻着肩,有气无力地抓着他的袖子,嘶哑着开口,“莫大哥,向叔叔死了是吗?”
莫正谦伸手,将她的手从袖口扯下,“你回去休息吧,这些事不用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