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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2.野种

      莫正谦脚步未有一秒钟的停顿,头也不回地径直上车。
    车子发动,后视镜里映出的女人样貌清冷,随着车子的远离而逐渐模糊,直到彻底隐在夜色中。
    他收回目光,有些烦躁地将架在鼻梁上的墨镜摘下,顺手甩在副驾驶座椅上,胳膊肘搭在车窗边缘,伸手捏了捏眉心。
    路灯光色浅淡,在车内追逐游走,映着他棱角分明的五官,一双阴郁暗抑的黑眸,透着隐隐幽幽的灰。
    ***
    室外空气清寒,花坛里还余着积雪。
    天空几点依稀可辨的星光,在寒风下也隐去了踪迹。
    黎昕望着车子离开的方向,长长呼出口气。
    她那一声声音虽不大,但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小区此时又空旷寂静,不至于听不见。
    莫正谦究竟是不是温世均?
    若他不是,贸然听到自己喊这个名字,最正常的反应不该是不明所以地回头,然后问一下?
    他毫无反应,是刻意的痕迹太明显?还是他本就为人冷淡,与自己无关的事总是高高挂起毫不在意?
    相似的长相,各种针对,扯不断的联系……
    如此多的巧合凑在一起,黎昕心里几乎已经偏向于他就是温世均。
    可如果他是,当年是怎么从火场中逃出,死的人又是谁?
    既然回归,又为什么不与温家相认?
    还要作出这一系列的小动作来?
    这个人身上有太多疑团,相互矛盾,让人猜测不透。
    一天一夜没休息好,她整个人都昏昏沉沉,想了很久想不出所以然,有些烦闷地晃晃头。
    低头看着失而复得的手机,按了按电源键,毫无反应。
    昨天晚上和蒋亦然她们分开时,手机已经没有多少电了,再加上这一天一夜的折腾,自然开不了机。
    她走到视野不错又挡风的花坛后,伸手拢了拢外套,帽子扣到头顶,倚着花坛边缘,将手连同手机一起塞进大衣口袋,垂眸盯着鞋尖。
    被关了一天而已,却感觉像是一个周一个月似的,漫长不已。
    不知温先生,会不会担心她到夜不能寐?
    不多时,黑色商务车驶进小区,由远及近,缓缓滑进花坛前的车位。
    灯光有些刺眼,黎昕抬起一只胳膊,掌心向外,用手遮挡在眼前,不疾不徐地起身,小脸上的紧绷缓和许多。
    莫正谦既然想到用自己威胁温先生,应该是拿走了很重要的东西吧。
    想必,温先生给的很痛快,自己这边连点儿恐吓都没受过,好吃好喝的,哪里像是绑架?
    思及此,冻僵的唇角向上提了下。
    以前离得远,总觉得他不近人情,一副高高在上唯我独尊的样子,冰冷而难以靠近。
    走近了才发现,自己以前的认知有多错。
    那些冷漠淡薄的模样,不过是给自己的保护色。
    他为人谦和周到,事事通透,又尊重她的想法。
    人生能有幸一起走,真的是件很快乐的事。
    车子停稳,副驾驶的郑明轩下车,将后门打开,“太太,上车吧。”
    黎昕有些意外,他一向是称呼她黎小姐,今日倒难得称她一声太太。
    她点点头,弯腰探身进车内,瞥了眼空荡荡的后车厢,有片刻怔愣,踏进车上的脚收住,回头看向郑明轩,低声问,“温世尧呢?”
    郑明轩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轻描淡写地回,“老板公司有事,走不开。”
    黎昕秀气的眉微微蹙了下。
    她并不是娇气的人,需要他事事以自己为中心。
    只是,需不需要是一回事,有没有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次虽然有惊无险,但好歹也算是次不大不小的绑架。
    他以往事事尽心,唯独此次不见身影,总归是让人心里头不舒服。
    特别是联想到莫正谦刚刚说过的话,什么时异事殊什么沧海桑田的,心里越是有种不自在的感觉。
    妻子受惊,丈夫过来接一下,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
    心里不满,面上却很快调整过来,只是点点头,没再说什么,猫腰钻进车内。
    郑明轩坐回副驾驶,跟司机吩咐了声,车子便发动,向着碧云居驶去。
    郑明轩不是多话的人,黎昕跟不相熟的人也是无话可说。
    因此一路无话,车内气氛安静而压抑。
    车里暖气很足,黎昕冻僵的身体舒展开,向后靠着椅背,扭头看向窗外,圣海花园到碧云居要穿越大半个市区。
    此刻**点光景,又是年前最冷的时段,商业街却依然人流如梭。
    各色霓虹闪烁,衬得黑夜不再单调。
    一天一夜的紧绷,一放松下来,听着车外呼呼的风声,便有些困。
    黎昕闭眼迷迷糊糊打盹,朦胧中做着各种奇奇怪怪的梦。
    也不知睡了多久,隐约听见家里阿姨压低了声音在唤她,“昕昕,昕昕,回家睡吧。”
    黎昕倏地睁眼,发现已经回到碧云居。
    阿姨正隔着车窗叫她,她打了个呵欠,打开车门下车,阿姨立即伸手扶她,顺手将她外套上的帽子扶起来,扣在头顶,嘴里小声念叨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黎昕勾唇笑笑,看来也是跟着受了惊吓。
    进屋后,阿姨像是不知说些什么,皱着个眉表情纠结,嘴张了张,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黎昕不解,黑眸看向她,“怎么了?”
    “没事没事。”
    阿姨摇头,转身快步向厨房走去,边走边说,“你回房间歇着,我炖了汤,一会儿给你端过去。”
    “我不喝。”
    黎昕扬声拒绝。
    自从怀了孕,家里汤汤水水就没断过,她的腰围也是随着灌进肚子里的汤水,有横向发展的趋势。
    再这样喝下去,到生的时候,估计要滚着进医院。
    阿姨却像是没听见似的,一溜小跑进了厨房。
    黎昕心里装着事儿,也懒得和她拉扯,心不在焉地脱了外套,拿着手机回卧室,顺手打开灯。
    洋洋洒洒的光线驱走黑暗,鼻尖充斥着熟悉的男香,她光脚踩在松软的地毯上,直到这时,才有了一种真真正正的踏实感。
    美中不足的是,某人太不知趣,妻子回家也不知道盛情接待一下。
    她摇摇头,将心底失落抹去,给手机冲上电,按亮屏幕开机后便迫不及待到浴室洗澡。
    这两天没有洗脸刷牙,感觉自己脏的要命。
    ***
    洗完澡,黎昕拿了条毛巾胡乱擦着长发,出了浴室。
    阿姨已经将汤送过来,用个小托盘托着放在茶几上。
    手机放在旁边充电,此时屏幕在不停地疯狂闪烁,看样子是有来电。
    黎昕这才想起手机之前被自己调了静音,还没改过来。
    她快走几步,上前将手机捞起,看了眼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段。
    接多了骚扰电话和狗仔的电话,对于陌生号码她一般情况下会选择直接挂掉。
    挂断后,她随便翻了翻手机,赫然发现,这短短的一天时间,竟收到上百条信息!
    随便翻了几条,大部分是未接来电通知,这其中还以陌生人居多。
    再就是蒋亦然和厉虹,几乎是照着十分钟一次的频率给她打的电话。
    黎昕有些想笑,就消失了一天,是有什么大事,一个个用得着这样找她?
    想到是昨晚和蒋亦然分开时出的事,怕她瞎担心,黎昕便从抽屉里翻出耳机,先拨了个电话给蒋亦然。
    “我靠,谢天谢地,你终于开机了!”
    刚一接通,就是蒋亦然惊天泣地的大嗓门,“我这怕你想不开,正收拾了东西准备过去找你呢。”
    “什么事儿我就想不开?我有什么想不开的?”
    她没头没脑惯了,黎昕也不当回事儿,倚着床头,漫不经心地继续翻着短信,“天塌下来,还有温世尧顶着呢,他还能不管我?”
    “他当然不能不管你,”蒋亦然声音有些怏怏,“听你的意思,这事儿就这么忍了?”
    “不忍怎么办?难不成报警?”
    说到这儿,黎昕也有些气愤,纤细的手指用力戳着屏幕,“具体情况我也不了解,还是等温世尧自己定夺吧。”
    “这事儿报警当然不管用,毕竟这种事都是你情我愿的……”
    “停停停,打住啊。”
    见她越说越离谱,黎昕忍不住喊停,“越说越没边儿,什么你情我愿的?”
    “不是你情我愿的是什么?难道是霸王硬上弓?”蒋亦然愣了下,小声嘟囔,“我天,那也太毁三观了,老方要是有这么一段儿我可接受不了……”
    她后面说了什么黎昕没听清,只是翻看短信的动作蓦地停下,纤细的手指轻颤着从屏幕挪开,清眸盯着厉虹下午发来的一连串消息。
    她突然明白,为什么自己与蒋亦然说的话听起来风马牛不相及。
    因为她们根本就是说着两回事儿。
    也终于明白,莫正谦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一夕之间,沧海桑田。
    形容不出是什么感觉,第一直觉是愤怒,填满胸腔的愤怒,让她急于找个出口发泄,却被多年来养成的理性思维习惯控制。
    她用力咬紧下唇,直到血腥味沾染到舌尖,进而溢满口腔。
    攥着手机的手指收紧,坚硬的机身硌的纤细的指骨生疼。
    耳机里,蒋亦然不明所以,一遍又一遍地问她,“黎昕,你没事吧?”
    “没事。”黎昕勉强回道,嗓音瞬间便有些沉哑。
    胃里一阵翻腾,像是不小心吞了只苍蝇般恶心,她“呕”了声,没来得及挂电话,便扔下手机跑到卫生间吐起来。
    一天没吃东西,她也根本没东西可吐。抱着洗手池吐的翻天覆地,嗓子酸苦的要命,仿佛将胆汁儿都吐了出来。
    浴室亮白的灯光倾泻,将她狼狈的模样仔仔细细映在镜子中。
    黎昕掬了几捧凉水洗脸漱口,随后便用手撑着洗面台两侧,抬头看着镜中眼眶通红的自己,湿冷的手覆在小腹,思绪仍有几分恍惚。
    这么多年,人生颠沛清苦,她早已看得通透,这世上属于她的好运气一向少的可怜,所以每次机会来临时,她都会拼尽全力抢来握在手中,很少去思考对错。
    可这一刻,她突然就有些混乱。
    或许,那些靠着巧取豪夺来的东西,只会短暂属于自己,他们,终究还是会回到他们应该属于的人手中。
    ***
    凌晨时分
    卧室的门缓缓打开条缝隙,暖黄色光线投进,照亮一小方天地。
    温世尧背光站着,挺拔的身形倚着门框,短发有些散乱地搭在额前,坚毅的下巴起了青茬,一向熨帖的衬衣满是细小的皱痕,袖口胡乱挽着挂在臂弯,露出小半截紧实的小臂,看起来疲惫不堪。
    深眸越过套间的隔墙,看着大床上微微隆起的被褥。
    室内安静,隐约可以听到女人平稳的呼吸声。
    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直到脚掌传来清晰的痛麻感,他才重新阖上门,轻抬脚步向书房走去。
    门锁弹进锁盒,弹簧声清脆。
    黑暗中,黎昕翻了个身,对着已经关闭的房门,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什么公司有应酬,什么走不开,大概只是不想面对自己的借口吧。
    ***
    翌日
    连续几日没休息好,加上昨晚醒醒睡睡折腾了大半宿,黎昕起的有些晚了,随意洗了把脸,便向餐厅走去。
    头发没梳睡衣没换,未上妆的小脸透着丝寡淡,眼睑下方是浓重的黑眼圈。
    她打了个呵欠,在温世尧对面坐下。
    温世尧已经吃得差不多,手边的报纸也翻到最后一页,见黎昕出来,短暂地抬了下眸,音色不冷不热地说道,“快吃饭吧,趁热吃。”
    说完,便放下餐具,阖上报纸,起身准备离开。
    迫不及待离开的模样,让黎昕忍不住冷笑了声,温先生还真是避她如蛇蝎。
    她噌地从座位上弹起来,扬声喊了句,“你等会儿。”
    闻言,温世尧长眉蹙了下,停下脚步,眼色有几分不耐,“有什么等晚上再说,我现在有急事。”
    “温先生一大早急着干什么?”
    黎昕将手中汤匙扔到瓷盘中,发出刺耳的回声,她有些咄咄逼人地喊出声,“见你那旧情复燃的老情人,和不知哪儿冒出来的野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