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夜无尘。
    虽街灯明亮，但没有了烟花爆竹的除夕像是失了新年的韵味儿，总觉得有些缺憾。
    不远处的广场人头攒动，户外led大屏数字正在倒数，众人随着数字变换正异口同声倒计时。
    “10、9、8、7……3、2、1，噢！”
    时间数尽，此起彼伏的“新年快乐”夹杂着持续的欢呼声响彻夜空。
    与这边的萧条对比强烈。
    黎昕讪讪收回目光，一转头却对上张棱角分明的侧脸。
    温世尧不知何时挪到她身边，探身在她一侧，清冷的眉眼垂着，正安静观望着窗外的情景。
    距离太近，黎昕挺翘的鼻尖堪堪触到他的脸颊，惊得她轻吸了口气，手中握着的牛奶杯抖了下，几滴奶迸出来溅在他深色的西装领口。
    感受到她的惊吓，温世尧转头，灰眸落在她脸上，削薄的唇极不明显的勾了下，不知什么意思。
    黎昕条件反射地咽了下口水，翻了个白眼，身子向后挪了挪，牛奶杯重重磕在桌面上，恶声恶气，“有病吗？吓死人了。”
    “新年快乐。”
    丝毫不在意她的粗鲁，温世尧挑眉，不愠不火地说道。
    虽然心里一万个想靠近他的念头，可离了婚还这样态度暗昧不明的，黎昕有些反感，转过头继续看向窗外，“温先生不回去陪你那久别重逢的旧情人和儿子，跑到这儿来发什么骚？”
    她这句话语气十足的嘲讽，温世尧疏朗的眉心顿时拧巴起来，深灰的瞳眸缩了缩。
    摆明了故意气他，黎昕伸手将胸前长发拨到脑后，仍旧自顾自说着，“或者，在温先生眼中，我还是八年前那个easygirl，你今日只是单纯想出门偷个腥儿，熟门熟路的，就找到我这儿了？”
    轻佻的话语让温世尧原本就严肃的眉目更是惹上寒意，倨傲的下巴蓦地收紧。
    骨节分明的手指突然捏住她尖巧的下颌，强势将她的脸掰向面前，高大的身形倾覆过去，将她挤在自己与玻璃之间，另一只手臂紧紧箍住她纤巧的腰身，削薄的唇完全覆上她的。
    他轻轻阖上眼，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射出浅淡的阴影。
    轻巧的舌以不及掩耳之速撬开她的贝齿，与她的缠绕不绝。
    他口中有甘冽的烟草气，随着纠缠的呼吸快速渡到她口中。
    这吻像是带着几分惩罚般，大力到仿佛要将她肺内的空气全部吸走。
    一切都太过熟悉，黎昕有长时间的失神，仿佛理智全然不见，只能浑身瘫软地由着他无尽索取。
    隔壁厅内传来阵阵大笑，男人略带凉意的手掌隔着薄薄的衣料覆上她胸前的酥软，黎昕混沌的思维被迫扯回现实。
    他们已于一周之前签了离婚协议。
    这样，又是为了哪般？
    秀气的眉尖拢了拢，她睁眼，如丝的眼色悉数收尽，齿端用力，将他的下唇咬住。
    温世尧吃痛，手上力度松懈不少，黎昕借机推开他健硕的胸膛，扬起手，袖口用力擦了下带着丝血腥气的唇畔，杏眸中的嫌恶**裸地迸现，“温世尧你这是干什么？”
    温世尧也伸手抚了下刺痛的唇角，浅浅吸了口气，音色散淡又凉薄，“在你眼中，我不就是这样的人？”
    “是啊，你还真是从没让我失望过。”
    黎昕避开他的视线，扬头，隔着清明的玻璃看向无垠的夜空，故作轻松道，“所以温先生哪天空闲了，咱们尽早把手续办了，你我之间，还是早些脱离关系的好。”
    说完便起身，抓过扔在桌面的鸭舌帽，腿贴着他的从他面前越过。
    大衣下摆从他眼前拂过，随着她的脚步，在空中画了个局促的弧度，伴着风铃清脆的声响，丝毫不知留恋地远去。
    室外凛然，黎昕裹紧了外套，快步向着露台与大厅之间连接的门走去。
    走到阴影处，脚步不由顿了下。
    回头看向玻璃房，男人仍旧坐在原来的位置，身影孤清。
    她唇角轻抿了下，推门进入仍欢笑雷动的宴厅。
    身体瞬时被热意包围，耳朵里都是嘈杂不已的笑声，像是游离出世的灵魂，被人一把拽回热闹人间，黎昕有些不适。
    厉虹见她进门，迎上来，探究的目光在她身后留连一圈，才问，“我刚刚好像看见温总来了，人呢？”
    “还在外面，”黎昕勾勾唇角，面色无恙地开口，“虹姐，我有些累了，想先回酒店休息。”
    “一起回去吧，我在这儿也没什么意思。”
    厉虹小跑着到衣架上取下自己的衣服和包包，跟在黎昕后面上了电梯。
    电梯门阖上，厉虹帮黎昕扯了下松散的领口，压低声音问，“怎么了，和温总吵架了？”
    “没有。”
    黎昕轻轻摇头，看向她的目光带着几分释然，“已经离婚了。”
    “怎么会这样？是因为沈小姐吗？”厉虹愕然，旋即反应过来，捂着唇小声问，“那孩子的事是真的？”
    黎昕垂眸盯着鞋尖，只是模棱两可地轻笑了声。
    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电梯到站，门向两边拉开，厉虹张张嘴还想问些什么，黎昕却率先出了电梯，向门口的保姆车走去。
    厉虹快步跟上，心下暗自盘算一番，知道黎昕嘴严，问多了怕是会招致反感，便没再开口过问。
    ***
    翌日
    正是大年初一，严令姜坐在一楼的正厅，等着后辈来拜年。
    儿媳妇年前已经回家，孙媳妇儿今年又怀了孩子，虽有些风波尚未解决，但难得一家人能整整齐齐。
    当然，如果温月那丫头能把多瑞的爸也带回来，是最好不过的。
    不过，万事不可强求，温家多年来风波不断，能有今天这样的局面，她已经很开心了。
    因此严令姜一早便起来，吩咐厨房准备了丰盛的早餐，自己又特意换了身大红色的中国风对襟外套，又包了几个红包，到大厅正襟危坐地等着。
    七点，温封裕夫妻便准时到了，紧接着温月与多瑞也到了。
    多瑞一进门便奶声奶气地高声喊开，“太姥姥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