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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七章 报信

      司马亭面对小皇帝如此,最后就说了一句:“皇上,您毕竟是皇上。不好做渔翁。”
    小皇帝应下,二人便是继续上课。
    可司马亭总觉得心惊肉跳。
    当天下午,苏酒卿和蒋旬就在寺庙里接到了张慧锦送来的信。
    来人说是张慧锦送的,苏酒卿还有点儿惊讶。
    不过转念一想,就赶紧拿了信进屋去给蒋旬看。
    蒋旬正在和方丈讨论佛法。
    苏酒卿还不知道,蒋旬对于佛法,竟然也有一定造诣。
    反正和老和尚说起佛法之意来,颇有点不相伯仲的意思。
    当着外人,苏酒卿自然不至于慌乱,只是深吸一口气,对蒋旬说有要事儿要和他商量一句。
    出来之后,她就直接将信给了他:“这是张慧锦命人送来的,一定很要紧。”
    如果是她和张慧锦之间的闺阁小事儿,断然无需如此紧张。
    不过张慧锦现在这样着急,肯定是十万火急的事情了。
    蒋旬也没见慌乱,接过信打开来,匆匆扫了一眼,反倒是笑了一下:“无妨,都在意料之中。”
    苏酒卿还是有些不安:“果真不要紧?”
    她怕蒋旬是为了陪她,所以不肯扫兴。
    于是干脆就又说一句:“若真有事儿,咱们就提前回去。别的都无所谓的。”
    寺庙嘛,回头再来也可。
    苏酒卿这样说,蒋旬摇头:“真不妨事。你只管放宽心。”
    苏酒卿苦笑一声。
    然后在心头道:哪里说得那样容易。
    蒋旬拉着苏酒卿进屋去,又和方丈说了几句,就笑说要带着苏酒卿去看落日。
    苏酒卿一时之间有些无言。
    她是真不明白,蒋旬怎么现在这么大的闲情雅致。
    蒋旬知道苏酒卿心里还想着,不过也没解释,只拉着苏酒卿一路出去。
    蒋旬轻车熟路的拉着苏酒卿去了后山一个山崖。
    苏酒卿纵然心里满腹的压力,此时见到眼前蓦然一片开阔云海,还是忍不住惊叹一声:“哇。”
    蒋旬伸手握住苏酒卿的手,另一只手却是替她整理了一下翻飞的衣袂。
    再然后,就拉着苏酒卿在一块大石上坐下。
    蒋旬轻声吩咐:“你将腿盘起来,然后闭眼深吸慢吐几口气。”
    苏酒卿还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只觉得无比新奇。
    当下一一照做。
    附近横竖也没有外人,她也不必担心仪态,所以很是洒脱。
    按照蒋旬说的做了几个呼吸之后,苏酒卿再睁开眼睛时候,看着那天边的一抹残阳,不由得一笑:“身上还真轻松许多。”
    “天地浩渺,人间的万象也不过就像是那天上的云彩。”蒋旬在苏酒卿旁边坐下,轻轻的将她搂入怀里,声音清润润的,像是山上的溪流飞溅。
    “与我们来说,仿佛多少年都不能过去。可对这天地来说,也不过只是一转眼。”
    苏酒卿低头沉吟,认真说一句:“我没有那样大的胸襟。”
    蒋旬回过神来,看着苏酒卿认真的样子,不由得轻笑一声。
    苏酒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笑了,登时就有些气馁,就嘟着嘴说剩下的话:“可我觉得,既然对于我们来说,是很久的事情,那就不必看得如此豁达。朝夕可争,方才不后悔。”
    蒋旬看待事情,是从一个更为宏达高远的角度去看。
    可苏酒卿觉得,无需如此。
    “若有想做的事儿,就去做。若不想做,也不必违心。若等得恼火,就干脆不等——”苏酒卿抿了唇角,神色慢慢严肃:“这一次,你说带我来玩,其实我看更像是你要避开京城的烦心事儿。”
    蒋旬看了残阳边上的云朵半晌,才轻笑一声:“你今日眼光怎么这样毒辣了?”
    苏酒卿轻哼:“这样的关头,你若真能心如止水,就不会离开京中来山里了。”
    真正心静的人,哪里不都是一样的?这么热的天,何必折腾?
    “我怕生灵涂炭。”蒋旬转过头来,神色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苏酒卿沉吟片刻,最后问他:“如果你不做,生灵就不会涂炭吗?”
    蒋旬那被问得愣了一下。
    最后蒋旬认真思量一阵子,“也许要等几年才会生灵涂炭。”
    “那时候会比现在惨吗?”苏酒卿再问他。
    蒋旬再度认真思量一下,最后轻叹:“那时候,恐是真正的天下大乱。”
    就已经不是生灵涂炭可以形容。
    而是……人间炼狱。
    蒋旬轻声说起一件事情:“上一辈子,宋郦死在边关。一个叫凤阳县的地方。宋郦战到了只剩他的副将一人,最后城虽没破。可城里也没有一个活人。最后,宋郦是被围困致死。饿到吃光了战马和所有能吃的一切。”
    苏酒卿没有见过那样的情景,可却愣是从蒋旬的描述里想象了一下那样的场面。
    然后肌肤就迅速起了一层小疙瘩:“这么吓人?”
    “嗯。后来,饥荒遍地,易子而食屡见不鲜。沈春荣死在流放的路上。”蒋旬声音平静:“蒙古铁骑踏平了京都。所有贵族一夜之间,全部沦为亡国奴,做了阶下囚。”
    “那是真正的国破家亡。”
    蒋旬的声音有一丝丝的悲凉。
    苏酒卿只觉得恐怖异常:“这是在我死后多久的事情?”
    “十二年后。”蒋旬低下头去,继续往下说:“原本我不信命。可是我现在,有点儿相信了。”
    “为什么?”苏酒卿有点儿不明白。
    顿了顿,才反应过来,于是又问他:“朝廷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儿?”
    如果没发生什么,一定不至于如此。
    连蒋旬都是这样的做派——一定是出了天大的事情。
    “宜嘉公主,大约是疯了。”蒋旬冷笑一声。
    “高权之下,人心猜忌之中,人往往最快迷失本心。宜嘉她,就是如此。”
    苏酒卿觉得完全是不能理解。
    最后她只能再问一句:“宜嘉公主想做什么?或者说是已经做了什么?”
    宜嘉公主,不是早就变了么?但是再怎么变,也总还是有一点儿原本的样子才对。
    苏酒卿满心糊涂。
    “昨日送来的菜里,有一盘菜是有毒。另一盘,是下了和合散。”蒋旬神色平静的说了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