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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四章 捐田求子

      司兵参军送走范垂文,返回彭平康处复命的时候,纪洵美已经告退回去了。
    彭平康独自一人靠在座位上,手上拿着份最近的邸报,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
    司兵参军觑了一眼彭平康的神色,复低下了头,眼观鼻鼻观心地道,“小的已将范大人送回去了。”
    彭平康“唔”了一声,将手上的邸报又翻过一页。
    司兵参军在原地待了片刻,见彭平康没有其他话吩咐,刚想悄声无息地退下,就听彭平康开口道,“对了,”他抬起手,小幅度地扬了一下,又放下了,“文府最近可有什么动静么?”
    司兵参军一怔,一时不知彭平康想听哪方面的消息,“……有,有,”他犹豫了一下,道,“不过小的近来听说的,都是些他们后宅里的鸡毛蒜皮……”
    彭平康道,“无妨,你且说说罢。”
    司兵参军应了一声,“小的听说,那七少奶奶最近出了一次门,领了人去峨眉山上小住了一日,吃了两顿斋,又求了几支签,还给山上的道观捐了好些钱呢。”
    彭平康挑了挑眉,似饶有兴致地问道,“求签?求什么签?”
    司兵参军嘿嘿一笑,脸上露出一种意味深长的神情,“好不容易上一次山,自然是想要什么就求什么了。”
    彭平康不禁跟着笑道,“她衣食无忧,又嫁了个文状元,还有什么可求的?”
    司兵参军“啧”了一声,对彭平康嘻嘻笑道,“儿子呗!”
    彭平康一怔,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邸报。
    司兵参军见彭平康似乎对文一沾的家事颇感兴趣,便更详细地解释道,“小的听那丫头说,那七少奶奶嫁进文家几年了,统共就在头两年的时候得了一位千金,后来那文状元中了举,为了用功读书,就少往她房里去了。”司兵参军嘻嘻道,“据说最近几次文状元写信回来,那七少奶奶接了信,便背地里在无人处偷偷地哭,有人见了问起,她说,她看出文状元是想要儿子了……”
    彭平康笑了一记,道,“她既在‘无人处’偷哭,那‘有人’是怎么‘见了问起’呢?”
    司兵参军一怔,随即不确定道,“这……大约是在后宅藏不住事儿罢,嗐,女人嘛,都这样……”
    彭平康微笑着“嗯”了一声,道,“是啊,”他顿了顿,又似漫不经心地问道,“那除了去山上求签问道,她可有延医请药?”
    司兵参军愣了愣,竟反问道,“延医请药?”
    彭平康笑道,“这女人求孕,不都得请了妇医开坐胎药喝么?”
    司兵参军又是一怔,喏喏答道,“那丫头好像没说这个……”
    彭平康笑着问道,“哦,她这么想要儿子,却只上山拜了一回道士?”
    司兵参军一听又来了精神,“不止,不止,那七少奶奶回来后,还去了他们文家在瑁梁城内开的一间‘慈幼局’看了看呢。”
    彭平康眯了眯眼,“哦?是么?”他淡淡地感叹道,“还真没有辜负了那‘文大善人’的盛名啊。”
    司兵参军笑道,“小的听说,那七少奶奶去‘慈幼局’,是为了沾点‘儿子气’。”
    彭平康又笑了一下,似感慨道,“这女人迷信起来可真不得了啊。”
    司兵参军附和道,“可不是么,听说,那七少奶奶回来后,还在房里拭了一回泪,说那些弃儿实在太可怜了,要给琅州的每间‘慈幼局’都捐些田呢……”
    彭平康顿时坐正了身子,语带玩味道,“捐田?”
    司兵参军点了点头,道,“是。”
    彭平康笑了起来,“这不是瞎胡闹么?琅州的‘慈幼局’,除了官营的那一家,其余都是他们文家自己开设的,文家每年花在这些‘慈幼局’上的钱也够多的了,现在再捐田出去也无甚意思。再者,”彭平康微笑道,“如今文经登名下的产业大部分都转到了文好德手中,她虽是‘少奶奶’,却并不当家,哪能说捐就捐,还‘每间慈幼局都捐些田’呢?”
    司兵参军嗤笑道,“想要儿子想疯了呗!”
    彭平康笑了笑,不置可否地“嘶”了一声,“唉呀,我就是心疼那些被捐出去的地,这‘慈幼局’的人都是照管孩子的,对怎么种地可是一点经验都没有啊,这一捐了出去,万一亏了本,这可算在谁的头上呢?”
    司兵参军笑道,“自然是算在他们文家头上罢。”
    彭平康笑了起来,“不过呢,这也说不得了,她现在嘴上说要捐田,实际却一点儿不见动静,估计也是临时起意罢。”
    司兵参军应道,“彭大人说得是呢,这文家的田么,除了他们自己买的,其余有许多都是从前看着文状元的名头‘投献’的。每块地上边儿零零碎碎的,不知有多少佃户庄客指着吃饭呢,哪能说一声就不打招呼地捐下去了?”
    彭平康微笑地点了点头,又慢慢地靠了回去,“依我说,她这番做作,全是演给定襄那边儿看的,她男人又不在家,她再怎么折腾也没办法生出儿子来啊。”
    司兵参军笑道,“那丫头也这么跟我说呢,还悄悄同我抱怨那七少奶奶不过是面儿上‘大度’,要真是深宅‘大妇’急着为文状元求儿子,早挑了房里的好丫头送去定襄给文状元使了,何必在琅州又是折腾上山求道,又是闹着往下捐田的?她这样,摆明了就是想落一个‘贤惠’的名声嘛。”
    彭平康“呵呵”笑道,“这女人嘛,就是这样,”他轻声嗤道,“口是心非,多嘴嚼舌的。”
    司兵参军“哎”着应道,“是啊,是啊,”他“啧啧”道,“不是我说,这女人就是当不得家啊,要都跟那七少奶奶一样,有几个‘文家’都能给她们败光了!”
    彭平康笑着附和了一声,又道,“所幸现在文家的产业绝大部分都在文好德名下,这文经登究竟是不是真心想求儿子,咱们只看文好德同不同意捐田就可以了。”
    司兵参军被彭平康这一句没甚道理的话说得迷怔起来,他心里有些疑惑,但抬头看见彭平康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便亦跟着笑了,尔后喏喏应道,“是,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