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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节

      袁世凯端起了办公桌上早已经凉了的一碗人参鹿茸珍珠羹,一口气喝了光了下去。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慢吞吞的转向了赵秉钧,是时候解决一下宋教仁的事情了。赵秉钧偷偷的看了袁世凯一眼,却被袁世凯的目光吓得一阵心寒,他心中越来越发毛,知道自此彻底完了。
    “智庵,你一把年纪的人了,做事都不用用脑子?”袁世凯嗓音不是很大。
    “大总统阁下,这次事情确有委屈之处呀。”赵秉钧连忙解释道。
    “委屈?你还有委屈了?”袁世凯瞪着眼睛喝问道。
    “大总统阁下,从始至终我一直遵照的是您的意思行事,可是……”
    袁世凯暴躁了起来,狠狠的锤了一下办公桌,震翻了桌面上的不少东西。他大骂道:“这个老东西,你的意思是我让你去杀宋教仁的?你瞎了狗眼还是聋了狗耳,我什么时候让你去杀宋教仁?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叫你去给宋教仁一点教训,派人去制造一下丑闻,或者半夜冲进他的家里恐吓一下。我有说杀了他吗?”
    赵秉钧吓了一跳,同时心中也很委屈,他吞吞吐吐的说道:“大总统息怒。我确实是这么安排的,可是上海那边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竟误理解成了刺杀。这件事我是交给洪述祖负责,或许他那边……”说到这里,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袁世凯脸色难看到极点,洪述祖是他六姨太的弟弟,能到总统府秘书厅任职全靠了这层关系,现在赵秉钧又把责任推到了洪述祖身上,这不是越来越让自己难以撇清了?他肥胖的身躯剧烈颤动着,情绪沸腾不已,可是这个时候实在不知道该再说什么。事已成定局,再怎么骂都是废话,根本无济于事,现在全国上下都认为是北洋政府行刺宋教仁,真是百口莫辩。
    “你,明天辞职,回去养老了吧。”他生硬的说道。
    “是,是……多谢大总统……”赵秉钧叹了一口气,心中无限惆怅又有诸多委屈,他知道袁世凯顾虑洪述祖的亲戚关系,所以不会追查洪述祖的过错,只怕黑锅全部都得由自己来背了。尽管他越想越生气,这件事肯定坏在洪述祖这环节上,自己可是严格遵照总统的吩咐交代下去的,十之八九是洪述祖故意篡改了意思。可是没办法,袁世凯要保洪述祖不单单是因为亲戚,更重要的是保自己。
    卷二:大革命 第245章,徐树铮南下
    三月二十日,北洋政府专员分别抵达武汉、上海和福州,秘密与长江舰队、上海舰队以及厦门舰队进行一番会谈,分别花费五万大洋、九万大洋和七万大洋的价格,成功贿赂三支舰队的主事官。次日,袁世凯宣布汤芗铭为长江舰队总司令,并通告全国将会严惩宋案幕后真凶。同日又秘密与黎元洪会商,希望黎元洪出面调停国民党与北京政府的矛盾。
    二十四日,孙中山再次通电痛批袁世凯卑劣手段。全国人民声讨不减反增,江西都督李烈钧、上海都督陈其美、四川都督熊克武、湖南革命军领袖焦达峰以及福建军政府孙道仁、许崇智发表联名电报,要求袁世凯给予公道。其他省都督或有附电。
    袁世凯表面上以查证证据伪实为由,派遣调查团到南京与上海方面进行探讨,故意拖延时间,同时在暗中开始积极布置军事行动。冯国璋调回山东执掌第二镇,第三镇移驻安徽由段祺瑞指挥。冯国璋派心腹前往浙江游说浙江都督朱瑞,朱瑞答应准许北洋将领李厚基率兵进驻嘉兴。
    全国形势暗流汹涌,各省都督虽然通电要求追查宋案凶手,实则各怀鬼胎。国民党在上海又出现了分裂,黄兴与孙中山坚持不同的意见。一时间反袁只见声势不见形势,致使革命军力量一盘散沙。
    这段时间吴绍霆在广东积极筹备政府储备金,三月中旬即向民间发行了六十万政府公债,同时又以中德张盛霆军械公司合同利益的名义,向德华银行提出二十万美元的借款要求。德国方面认为吴绍霆的抵押条件不够吸引,于是以德华银行属于五国银行团成员的理由,拒绝贷款。这时英国领事伯力安带着渣打银行总经理拜会了广东都督府,表示只要吴绍霆答应以粤汉铁路为抵押,可提供二十万英镑的低利息贷款。吴绍霆拒绝。
    三月底的这十天里,广东都督府最繁忙的并非是参谋部,而是财政部。吴绍霆要在未来三个月之内筹集一百五十万的资金,以保证国内变局到来之际能够妥善应付。经过李煜堂的详细测算,广东省去年一年最大的开销还是在军费上,纵然陆军军费可以降低,水师部队大小三十艘舰艇却是十分伤财。
    财政厅公共办公室,李煜堂站在吴绍霆面前愁容满面的说道:“都督,本来去年一年我们广东全省收入是可以持平的,只要减少两艘炮舰或者十艘鱼雷艇即可。去年财政赤字几乎全部是在海军军费上。”
    吴绍霆靠在一张会计员办公桌边缘,翻看着去年财政的报表,脸色也不太好看。虽然广东统一了,各县各镇的税收严格缴纳,可是广东省养了三个师的部队和一支厦门舰队两倍规模的广东舰队,占去了相当大一部分开支。
    李煜堂接着又道:“别说未来三个月能否筹集到一百五十万,如果广东省的开支不做调整,每年财政都将是赤字呀。”
    吴绍霆无奈的摇了摇头,继而问道:“难道张盛霆公司的收入难以支持?”
    李煜堂叹息的说道:“去年张盛霆公司全部收入占了财政的六成,如果没有都督您的公司,咱们广东省之能靠捐款了维持了。”
    政府企业在这个时代没有严格的定义,掌权者利用职权给自己的生意便宜几乎是人之常情,所以李煜堂一直没把张盛霆公司当做所谓的“央企”,向来只称呼是“都督您的公司”。广东全省对吴绍霆的崇拜之情,几乎有一大半是源自张盛霆公司,因为老百姓一致认为他们的吴都督用私人公司的收入支撑政府的运作。正因为张盛霆公司每年上缴那么多红利,才免除了不少苛捐杂税。吴绍霆也没有打算跟老百姓解释什么是“央企”,既然大家认为自己好,那就继续保持下去好了。
    “李部长,那你有什么办法?”吴绍霆叹了一口气,向专业人士请教道。
    “问题已经显而易见,吴都督完全可以裁掉几艘舰艇。将这些舰艇卖掉,反而还能大赚一笔。我前天晚上与海军高部长攀谈过,高部长分析说广东水师保护广东境内有过之而无不及,而若要出省作战则十分困难。换言之,都督完全可以对广东水师精兵简政,编成一支近海、内江防护的舰队。”李煜堂认真的说道。
    “关键是我很担心水师官兵会不满。最近听说北京政府已经在收编全国水师部队了,我广东水师自革命首义以来一直归属都督府管辖和供给,如果北京政府趁机笼络广东水师,岂不等于在自家后院埋下炸弹?”吴绍霆忧心忡忡的说道。
    李煜堂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他为难的说道:“前天与高部长谈时,我也曾试探过高部长。高部长显然不愿意缩减舰队编制。不过,我认为都督您在这个时候应该拿出一省首长的权威,一定要雷烈风行。我对比过广西、江西、福建、贵州四省军费,我广东省一年军费几乎是四省军费合计的七成,是贵州的三倍。”
    吴绍霆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说道:“李部长所言极是,我会安排处理海军事宜。”
    李煜堂说道:“都督有这等决心,不可不谓是果断之举。前不久发行的六十万公债,我已经联络了诸县乡绅和一些在香港的私人朋友买下了。”说到这里,他稍微变了变语气,试探的问道,“都督,您不会像其他省的首长那样,利用公债……”
    他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描述。
    吴绍霆笑了笑道:“你是我有借无还?那我还在广东怎么混下去?李部长你动用私人朋友来承担这笔公债,已是对我个人的信任,我绝不会做那样卑劣的事情。公债不单单是钱的问题,也代表我广东都督府的诚信。有借有还再借不难,这个道理大家都懂。”
    李煜堂十分欣慰,赞叹道:“吴都督年轻有为,正是我中国省府长官的表率。”
    就在这时,一个侍从官跑了进来禀告道:“都督,秘书处接待了一位北京来的客人,说是要亲自见您。”
    吴绍霆怔了怔,奇怪的道:“北京来的客人?”他虽然疑惑重重,却没有多问下去,如今这个时节北京政府与全国各省的关系十分紧张,从北京到各省督府的客人只怕不会简单。
    他向李煜堂告辞,出来后才询问了侍从官来者姓名。
    侍从官说道:“那人名片上的名字是徐树铮,似是陆军部军学司司长。”
    吴绍霆再次吃疑,徐树铮?这小子来广东作甚?
    徐树铮,字又铮、幼铮,号铁栅,自号则林,人称“小扇子”。江苏省萧县(现安徽省萧县)官桥镇醴泉村人,自幼聪颖过人,才气横溢。3岁识字,7岁能诗,13岁中秀才,17岁补廪生,有神童之称。1901年,徐树铮弃文从武,到济南上书山东巡抚袁世凯,陈述经武之道,未得赏识。后被荐为段祺瑞记室。1905年,被保送至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步兵科就学。1910年,学成回国。回国后在段祺瑞的部队任清朝第六镇军事参议,1911年任第一军总参谋。1912年至1914年,徐树铮先后任军学司司长、军马司司长、将军府事务厅长等职。1914年5月,徐树铮任陆军部次长,年仅34岁,为次长中最年轻者。
    吴绍霆知道徐树铮现在还未发迹,不过再过几年就会成为皖系军阀重要人物之一,如今徐树铮应该还依附在袁世凯麾下,同时还与昔日主子段祺瑞保持着密切关系。他实在想不通广东方面与皖系有什么关系,又或者徐树铮是奉袁世凯之命前来公务,可国内政治人物都知道,自己与革命党关系密切,不会跟北京政府有任何交叉点才是。
    不管怎么说,见上一见就知道了!他暗暗想着。
    随即他吩咐侍从官将徐树铮带到国宾会客厅,自己先一步前去等候。
    十分钟后,徐树铮在国宾会客厅见到了吴绍霆。徐树铮穿着一身西装,看上去十分风尘仆仆,头发都显得干枯缺水。吴绍霆站起身来不冷不热的迎接。一番政客般的寒暄之后,两个人各自落座。
    “徐大人,此番只身一人来广东吗?”吴绍霆先问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徐树铮不疾不徐的笑了笑,说道:“在下此番来粤,既是私事也是公事,为了能公私兼顾,只好是只身前来了。”
    吴绍霆暗暗忖道:这徐树铮果然会说话!他微笑道:“是吗?敢问徐大人公事所谓如何,私事所谓如何呢?”
    徐树铮不急着回答,他先看了看陪同坐在一旁的两名侍从官,露出了一个深意的笑容。
    吴绍霆于是吩咐道:“小李,你们先下去吧。”
    两名侍从官起身退出了会客室。吴绍霆从搁在茶几上的烟盒里取出了一支卷烟,慢条斯理的点燃吸了一口气,随之才问道:“徐大人有什么话直说吧,我这人心直口快,不喜欢转弯抹角,如果徐大人喜欢旁敲侧击的话,只怕今天的谈话就不愉快了。”
    卷二:大革命 第246章,窗户纸
    徐树铮微微笑道:“吴都督果然血气方刚、快人快语。既然如此,那在下就不说闲话直奔正题。此次树铮专程前来拜访吴都督,公事是代表北京政府非正式转达吴都督授予勋位的通知。袁大总统于年初刚刚颁布中华民国勋位制,吴都督是广州首义大功臣,也是中华民国开国元勋之一,经铨叙局一直裁定、袁大总统亲自批准,特授予吴都督勋一位衔。”
    中华民国勋位制度与前清、西方爵位制度对比,勋一位对应的爵位即是公爵。辛亥革命之后获得大勋位者只有袁世凯、孙文、黎元洪,勋一位者是唐绍仪、伍廷芳、黄兴、程德全、段祺瑞、冯国璋六人,武昌首义领袖孙武特授予勋二位。如今吴绍霆成为了广州首义功臣,原本应该是勋二位却破格提升为勋一位,这已经算是中国勋爵制上的一朵奇葩了。
    只听徐树铮接着说道:“只怕吴都督有所不知,我中华民国新颁布的勋位制度是对比西方爵位制度而立,勋一位即是欧洲王公国家大公爵之位。吴都督年方二十五即获此殊荣,树铮敢断言未来百年之内,自吴都督之下再无第二人能有此奇功伟绩。”
    吴绍霆不冷不热的笑了笑,他一点都不关心这个所谓的勋位制度,除了每年多一千多块的年金、一枚大勋章和一条绶带之外,中华民国的勋位制度根本没有前清时期的任何特权。笑完了之后,他忽然开口问道:“徐大人,我有一事十分不解,何故叫作非正式转达通知呢?”
    徐树铮见吴绍霆对勋位一点都不感兴趣,心中不禁有几分惊讶,庚戌革命之后全国上下有多少人巴不得窃得一份元勋的名誉,这种东西多不压身、少则无谓,无论如何都是有胜于无。他现在发现吴绍霆这个中华民国最年轻的都督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多多少少有一种猜不透的意味。
    “吴都督果然直爽,”他调整了一下笑容,更显得客客气气的说道,“勋位是个人荣誉得到认可的证明,既然是大总统亲自批准的授勋,理所当然会通过正式的仪仗转达通知,然后举行隆重的授勋仪式彰显吴都督风采。”
    “你的意思我还得去北京领这块铜勋章?”吴绍霆想当然的质问道。
    “当然,勋章将由大总统亲自颁发给吴都督。”徐树铮颇为汗颜的说道,他极力保持着自己的状态。吴绍霆每一次快人快语几乎都是一种进攻,他已然感到这年轻都督身上的气场压力了。此人虽年轻,可城府和世道颇深呀!
    吴绍霆笑了起来,笑容有几分忍俊不禁的味道。他弹了弹烟灰,慢悠悠的吸了一口烟,眼神锐利的看着徐树铮,仿佛已经将徐树铮看得透透彻彻。他完全明白徐树铮是什么意思,袁世凯拿勋位来忽悠人,等到了北京授勋结束之后,自己能否再回到广东只怕不好说了。用一个破铜勋章换广东都督,这个亏本生意只有傻子才干。
    辛亥革命之后袁世凯用各种颁发诓骗了好几个省的督军,如陕西督军张凤翙、湖南督军谭廷闿,甚至还有蔡锷。袁世凯想千方设百计削弱那些对北洋政府不利隐患力量,这样才能再前线大刀阔斧的采取军事行动,打击革命党势力。
    吴绍霆没有挑破这一层窗户纸,这个时候他还想那么明显的挑战北洋政府,广东有能力自保却没能力讨伐,自然而然要量力而行。他将烟头戳在了烟灰缸里,吐出了最后一口烟雾,随即收敛了笑容,平静的说道:“徐大人,我们就先不说勋位的事了。既然公事谈完,徐大人的私事是什么呢?”
    徐树铮有些无奈,吴绍霆跳转话题太快了一些,他还有一些准备好的话没有说出来。不过好在他已经看出吴绍霆的态度,这也算是完成了一项任务。他说道:“吴都督是爽快的人,在下不敢拖泥带水。此番前来所为的私事,正是诚心诚意的奉劝吴都督。北京政府是中华民国正统,孙文国民党之流不过是意欲夺权的叛乱分子,吴都督身为政府正式任命的一省都督,理应洁身自好才是呀。”
    吴绍霆不动声色的说道:“徐大人果然直言不讳,我喜欢这种谈话方式。不过徐大人的这番话我可不敢苟同。要说吴某人广东都督的正式授命是南京临时政府的委任状,纵然临时政府已经过渡当北京,当年签发委任状的人可是孙文临时大总统。”
    徐树铮脸色微微一变,他先前的那番话是故意留下破绽,就是要看看吴绍霆怎么解释他广东都督的身份,现在看来此人是真心实意拥护孙文。他刚准备开口说话,吴绍霆伸手制止,接着又说道:“我知道徐大人会以为我藐视北京政府,不尊袁大总统的法统身份。我且反问,袁大总统是否也尊重孙文前任临时大总统的法统身份呢?答案不言而喻。如今国内热议事件是上个月发生在上海的宋教仁遇刺案,上海方面已经公布了证据,孙先生不过是为了讨一个公道,袁大总统以此诋毁孙先生,这作何解释?”
    徐树铮叹了一口气,故作深沉的说道:“世人都误认为此事是袁大总统所为,说一句坦白的话,袁大总统有必要用这样卑劣的手段吗?”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进一步道,“吴都督你是明白人,我就用明白的话来说,如果袁大总统真要害宋先生,他会留下任何证据吗?”
    吴绍霆扬了扬眉毛,这徐树铮还真是敢冒险,第一次见面就能这么说话。他意识到徐树铮已经摸清楚自己的脾性,所以才会说这么直接的话。他现在还不清楚宋教仁案幕后的真凶,不过这对自己来说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徐树铮此番代表北京政府来广东游说,他该怎么应付。故作沉思了一番,他问道:“徐大人,我从来不做没有根据的判断。我很欣赏徐大人的坦言相待,现在我想听一听徐大人的条件。”
    徐树铮露出了一个笑容,说道:“袁大总统的意思很简单,希望吴都督接受北京政府的授勋和正式任命,此外最好能与国民党划清界限。”
    吴绍霆问道:“哦,正式任命?”
    徐树铮顿了顿,随即说道:“袁大总统欣赏吴都督的才能,广东省可由吴都督兼任都督,同时正式出任参谋部战略厅厅长、第三镇第六协副统领。”
    吴绍霆笑问道:“这么说广东都督成了兼职了?”
    徐树铮看出吴绍霆脸色的变化,解释道:“吴都督大可放心,放眼广东省除了吴都督能够统筹全省局面之外,还能有谁影响吴都督的地位呢?袁大总统的意思是请吴都督北上任职一年,其目的无非是为了凸显吴都督站在北京政府一边,撇清与作乱分子的关系。一年之后参谋部战略厅厅长、第六协副统领的职衔可以改为遥领,吴都督仍然回广东就职。”
    吴绍霆神秘莫测的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徐树铮的意思。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他慢条斯理的叹声说道:“袁大总统真是精打细算。”
    徐树铮问道:“不知吴都督意下如何?”
    吴绍霆笑道:“这件事可不小,我要好好考虑一下。”
    徐树铮坦然的说道:“这是自然。在下会在广州多留一段时日,吴都督若考虑清楚,务必尽快给在下一个答复!”
    吴绍霆点了点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说道:“我会的。”
    徐树铮站起身来准备告辞,吴绍霆依然坐着不动,忽然又说道:“徐大人提出了这么多要求,为什么不听听我吴某有什么条件呢?”
    徐树铮微微一怔,他明明已经说出了自己的“条件”,可是吴绍霆却把这些“条件”当作是北京政府的“要求”?他心中渐渐冷笑了起来,不过表面上装作一副不明所以。重新坐下来之后,他耐着性子问道:“吴都督有什么额外的提议吗?”
    吴绍霆笑道:“袁大总统想要做什么我很清楚。如果袁大总统一定要让我北上,我在北京无亲无故,只怕需要另行安置了。”
    徐树铮同样笑了起来,说道:“吴都督放心,一应筹备工作袁大总统都会安排妥当,绝不会让吴都督你有半点不满意。”
    吴绍霆摇了摇头,否认的说道:“我可不敢这么认为。袁大总统是北方人,我是南方人,水土不服的习惯只有自己懂。所以就算让我北上,也一定要由我亲自安排。”
    徐树铮缓缓点了点头,直言道:“只要吴都督愿意北上,五十万安置费不在话下。”
    吴绍霆叹了一口气,笑道:“徐大人快人快语,让人痛快。”
    徐树铮哈哈笑了道:“吴大人明晓事理,让人欣慰!”
    这天半夜,吴绍霆在自己官邸的书房看着财政部报表,书房墙壁上的挂钟显示时间已经凌晨两点。他很少这么晚入睡,此时此刻也并非一定要看完这份财政部报表,只是必须要等待一个消息。过了一会儿,房门轻轻的敲响了。
    “进来。”吴绍霆打了一个哈欠,放下手中的财政报表,吩咐了道。
    房门打开了,邓铿走了进来。来到吴绍霆面前,他先取出了一份电报封套递了上去,随后才说道:“大人,监听处截获了一份有线电报,发报人正是徐树铮。”
    吴绍霆看了一眼挂钟,冷笑道:“这小子还真能忍,等到两点才发电报。”
    他说完,拿起电报仔细的看了一遍,内容几乎与他预料的一样。
    徐树铮是一个笑面虎,白天谈话时和和气气、笑容满脸,只是他此番前来根本就不是要跟广东都督府谈条件,只是在试探吴绍霆对北京政府的立场到了什么程度。这份截获下来的电报正是向汉口汇报今天试探的结果,而这结果就是——“必除吴绍霆”!
    吴绍霆早就想到北京派徐树铮来劝说,这已经是一个陷阱了。第一次见面谈话双方就直言不讳,这可是政治的忌讳,正所谓逢人只说三分话。他相信徐树铮已经看出来自己是在装蒜,什么需要考虑,什么索要安置费,都只是障眼法和骗局。当时徐树铮只是故作敷衍,目的就是先安抚他这个拥兵三个师的广东大佬。
    电报上还做了评价,称:“吴乃南方一霸,野心十足,善于心计,拥兵自重;余抵广州途中,访韶关、清远民声,皆向于吴。吴必为南方第一隐患。若能诓其背上,当就地处之,若不能,须趁羽翼未丰之际破广东”。
    辛亥革命首义的功臣之一张振武,即是被袁世凯骗到北京枪决了。不得不说张振武的情况与现在有异曲同工之处,同样是太过张扬。
    “徐树铮啊徐树铮,”吴绍霆笑呵呵的将电报扔在了桌子上,喃喃的说道,“没想到这个人竟把我看得这么透彻。”他跟同盟会、革命党人在一起久了,平日带着一副大义凌然的面具,轻易就被当作志同道合者来对待。今日见识了徐树铮这个厉害的角色,不禁有几分返璞归真的快感。
    邓铿看着吴绍霆的笑容,忍不住奇怪了起来,问道:“都督,徐树铮在电报里都明说要除掉都督您,你还感到高兴?”
    吴绍霆笑道:“昨天还不知道徐树铮是什么人,现在终于知道了他的底细,难道不应该高兴吗?把敌人揪到明处,总比让敌人隐藏在暗处要值得庆幸吧!”
    邓铿明白了过来,旋而又问道:“都督,您打算怎么处理?”
    吴绍霆沉思了片刻,说道:“等天一亮,你大张旗鼓的安排人把徐树铮更我驱出广东。记住,一定要闹得越大越大,你就算在大街上当着往来行人的面骂他个狗血淋头都可以。下午安排新闻部布置次日的头版,就说我吴绍霆全力声讨宋案真凶,矛头全部指向北京政府。”
    邓铿好奇的问道:“都督,您这是要跟北京政府决裂呀!”
    吴绍霆伸出手指在桌子上的电报封套上磕了磕,反问道:“难道北京政府不是要除掉我吗?既然袁大总统要对付我,那我何必还要维持这层窗户纸,索性捅破了,表明我站在革命阵营的决心,如此一来还能赢得南方的声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