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 沙海
齐雨之所以心情复杂,正是因为兔死狐悲,他不希望看到这一天到来,是因为在强秦的滔天凶焰下,魏国倾覆,齐国亦会难以幸免!
只要虎狼之秦的压迫还在,山东六国之间的命运,便是相连的。
大沟后来被称做鸿沟,在秦末楚汉相争之时,曾以鸿沟划地为界,东楚西汉。楚河汉界由此得来。
鸿沟这个名词影响深远,到了后代便引申为两个人在思想、价值观等方面上有巨大分歧和距离。
渡河的时候,肖月潭这饱学之士悠然神往地说道:
“大沟乃魏惠王时期的国相,着名的大商人白圭先生主持开挖。魏惠王在执政初期的时候,魏国国力雄厚,凌驾于各国之上,魏惠王那时也还勉强算得上是一个有道明君,不似后面那般糊涂。那时,魏国的都城大梁因靠近黄河,经常遭受洪水之灾。白圭先生身为国相,奉命治水,便施展了他杰出的治水才能,开凿了这条沟通南北的大河,彻底解除了大梁的水患!”
韩非赞同地点头道:“千千丈之堤,以蝼蚁之之穴溃。白圭先生在治水的时候,曾派人沿着大堤仔细检检查,并下令堵塞了所有的蚂蚁窝,于是大堤方才修修建地固若金汤,水患也消除了,白圭先生见见微知着,实乃治世之能臣也!”
齐雨微微颔首,他这才知道,后世的那一句“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的成语出自何处!
众人口中的白圭,正是齐雨在卫国购买粮食船只时的合作对象白家的先祖,也是后世之人尊崇的“商祖”。众人在卫国濮阳城外之时,也曾谈起过白圭,不过那时众人谈到的是白圭在商业上的成就,而这大沟的伟大工程,却是白圭在担任魏相之时的政治功绩。
卫国濮阳城的白家,只是白家的旁支,白家的嫡传主脉正是在二十里开外的大梁城中。
齐雨之前在卫国的时候,也曾答应了卫国的白家的特使,到了大梁城之后与白家家主会面,共同商议齐、白两家的商业合作。
琴清这巴郡着名大商人一向非常地推崇白圭经商的“仁术”理念,轻叹道:“只可惜后来魏国的政治越来越,魏惠王也开始宠信重用那巧舌如簧的惠施,却开始疏远有实干之才的白圭。白圭失落之下,决然离开魏国,在各国经历了一番游历之后,对各诸侯国的政治局势看得更是透彻,也从此对政治产生了很深的厌恶,于是他才弃政从商,转而走上了经商之路!”
齐雨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白圭的人生经历,与当年的陶朱公范蠡何其相似!
说到这里,琴清摇头微笑道:“白圭选择弃政从商,魏国虽损失了一名贤相,却让天下商人从此有了可以奉行的经商准则,奉行“仁术”的商人越来越多,这却又是天下人的福气了!”
众人谈笑间,船只渐渐驶过大沟,齐雨看着窗外的河水,思绪飘飞,距离大梁越来越近,想到很快就可以和思念已久的欧阳馨月久别重逢,齐雨的心中便如同火烧般的迫切,恨不能立时插翅飞到大梁城,寻觅佳人,以消解思念之苦!
大沟对岸是一座叫做“沙海”的卫星小城,沙海城位于大梁城西面二十里处,到达沙海港口的时候,齐家在大梁城中的人手前来相迎,陪同的是齐国常驻魏都大梁城内的使者。
来迎接的齐家人叫做齐尚,是齐家在大梁城中盐铺的掌柜,也是齐家在即墨的族人。
那名齐国常驻魏国的使者叫做常荣,是大司行齐敏手下的属官,常荣在魏国的使命正是齐敏指派的。
一直到此处,还不见魏国官面上的人出面迎接,齐雨想起入境时边将盛年的怀疑戒备,心中已然有些摸到了魏王对此传达出的态度。
魏王是想表达出一个强硬的态度,你们齐国别想跟韩国一起搞什么花样,寡人盯着你们呢!
“小人见过少爷!”
“下官见过使者大人!”
齐尚和常荣登船后,上前见礼。
齐尚四十多岁,长相微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富家翁,齐尚虽然态度恭敬,但他看着齐雨的目光却非常亲切,就像是在看自家的子侄一般,让齐雨在这陌生的环境中,顿生宾至如归的感觉。
齐雨心中不由得感慨齐家内部的团结,莱人内部的团结。
或许正是残酷的命运,才让莱人这个群体如此的紧密团结吧!
常荣三十多岁,身材消瘦,看起来一本正经,是一个谨言慎行的人,对齐雨同样十分气尊敬,其中自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齐雨是他顶头上司的儿子。
“尚叔,常大人,两位不必多礼。”齐雨笑着回礼后,拉着两人在船上引见了一番,各人寒暄过后,方才进入正题。
“城内的一切小人都已经安排妥当,少爷此刻不必上岸,只须沿着前方不远处,大沟开掘出来的一条河道,继续由水路驶进大梁城西的水门便可。”齐尚说道。
“如此甚好,辛苦尚叔了!”齐雨喜上眉梢,此时已经过午,如果走陆路,到达大梁城的时候一定已经天黑了,但如果走水路顺流直入大梁城内,那么黄昏前便一定可以抵达大梁城。
此行时间紧迫,不宜在大梁城内久停,今日到达大梁时若是天还未黑,齐雨便还有充足的时间去拜访白家人,甚至晚上还能夜会一下欧阳馨月。
“既然如此,那便即刻出发!”
齐雨念及与此,心中一片火热,立即下令启程。
齐尚这过来人似是看出了齐雨的心思,嘿嘿一笑,趁着无人时凑近,低声道:“小人方才远远望见少爷靠岸,登船之前,已经派人先行一步,去告知欧阳姑娘了,现在就看少爷抵达大梁时,什么时候方便了。”
齐雨顿时大喜,一把揽着齐尚胖乎乎的肩膀,恨不得抱着他狠狠亲上一口,感激不尽地道:
“尚叔,你老人家真是太善解人意了!”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