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开膛破肚
吴亮身上的棉袍已经被胸前伤口渗出的血浸透了,呈现出一种让人作呕的黑紫色,粘在了皮肤上。被称做宜春的年轻人拿出一个黑色的羊皮卷,一字打开后,里面是各种精巧的刀具。有的细窄,有的厚宽,也有的奇形怪状。
玉老爷子说,“你们可别小瞧了这套东西,少了它,宜春的一身好本事可就施展不出来了!”说话间,宜春已经将吴亮的棉袍划开,露出沾着血迹的胸膛来。
左胸心脏的位置上,有大小三处伤口。燕合宜看到,中间的一处伤口最大最深,皮肉外翻,是致命伤,而其他的两处则稍浅。宜春低着头说,“回老爷子,我需要把尸身翻过来,需要人帮手。”焦辉头一个就往后退了,燕合宜虽然胆大,却也不愿触碰死尸。
忽然,宜春一指离他最远的仲华池说,“不如就劳烦这位小哥搭把手吧!”说着,他已经抬起了吴亮的肩膀。仲华池一愣,反手指着自己,大为惊讶的说,“你说我?不行不行,我是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
宜春偏认准了他似的,耐心道,“只是把他翻个面儿而已,用不着缚鸡之力,赶紧动手吧!”在众人的注视下,仲华池总不能说自己胆怯吧。
“怎么着,害怕了?”和碧碰了碰他说,“快去,别让我瞧不起你!”美人在侧,别说那是具死尸,就算是阎王老子躺在那儿,仲华池也得撸胳膊挽袖子的把他翻过来,怎么能让和碧看笑话呢?
仲华池咳嗽一声,下巴维扬,准备大步流星的走过去,也好显示出自己的男儿气概。可老天爷偏在这时候和他开玩笑,一截枯枝硌着他的脚心,人的重心不稳,仲华池整个人猛的朝前一扑,好巧不巧的压在吴亮身上。
重力之下,吴亮口中涌出泛着酸腐气味的呕吐物,仲华池顿时脸色蜡黄,一把捂住嘴,强挣扎着站起来,朝院外跑去了。宜春面色冷冷,燕合宜只好说,“他不中用,还是我来吧!”
两人一个抬头,一个抬脚,一起用力,将吴亮的尸身翻了过来。棉袍尽数褪下,不得不说,这吴亮养尊处优,一声皮肉养的白嫩细致,和姑娘家似的,玉老爷子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从前吴家也算是殷实人家,吴亮的父亲承了家业之后好吃懒做,没几百就拜光了。即便高傲如吴氏,也不得不看在那份聘礼的面子上,嫁给李成河做了填房。
都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吴亮的恶性远胜他那个不中用的爹。吃喝嫖赌无一不缺,可这些都是需要银子的。家中没有,吴亮就到李府去找自己的姑姑。
吴氏是个护热的人,只要是吴家的人,她都有求必应。吴亮每次都从后门溜进李府,拿到钱就去找翠香楼的嫣红姑娘鬼混。银子花没了,就又来要。李成河不是不知道这件事,只是碍于情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既是要验尸,除了棉袍,裤子也是要褪下去的。和碧知道自己不好再留在这里,借口说要用用玉老爷子的小厨房,为他做一道拿手的点心,匆匆离开了。
宜春将尸身上的衣物全部脱掉,一寸一寸的细细检查,就连指缝、鼻孔和头顶这些隐秘的地方都不放过。燕合宜觉得这份细心实在难得,忍不住对他说,“我发现吴亮手上有一些细小的伤痕,似乎是新伤。”
宜春头也不抬的说,“我已经看过了,那些不过是擦伤而已。想必他从翠香楼出来之后,急匆匆的要去哪里,小湘子又黑又窄,他伸出手来摸索着,自然会擦出一些伤痕。”燕合宜说,“有没有这种可能,凶手假称有事,将吴亮从翠香楼骗到小巷,再杀死他!”宜春点点头表示同意,并补充道,“去翠香楼传递消息的不一定是凶手,为了不暴露自己,恐怕是花钱雇来的小乞丐之类的。”
短短几句话之间,两人甚是投脾气,话也越说越多。宜春让燕合宜帮忙把吴亮的尸体再翻一个面,拿出那把又薄又窄的小刀,在所有人都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滋拉”一下化开吴亮的胸膛。
白花花的肉带着肥肉向两边翻起,肚腹里的心肝脾肺带着一团团肠肚一股脑儿的涌了出来。即便镇定如玉老爷子,喉咙也忍不住动了两下。焦辉连跑都来不及,连眼一翻昏了过去,失去意识前还吐出了一口秽物。
“没用!”宜春似乎对焦辉的反应有些鄙夷,他故意问燕合宜,“你怎么样,如果坚持不住,可以先出去吐一下。”燕合宜盯着那堆肠肚,心不在焉的说,“我没事,你来看,吴亮的五脏怎么泛着不正常的青色,好像中毒了一样。”
宜春凑过去,果然看到肠胃的外壁有不正常的青紫色。他说,“难道吴亮在死之前中过毒?”燕合宜说,“他的眼睑皮肤和牙齿并没有呈现中毒的迹象,如果毒是下在饭菜里的,一定死之前不久吃下去的,最有可能,就是在……”
“翠香楼!”宜春和他一块儿喊了出来,玉老爷子抚须大笑,“看来你们二人的想法不谋而合,老头子我就不搀和了,走,咱们去看看那丫头的点心做的怎么样了。”
玉老爷子让人把焦辉挪去房,带着人走了。这里只剩下燕合宜、宜春和一具开膛破肚的尸体。宜春在手巾上擦了擦,对燕合宜说,“走吧!”燕合宜疑惑的问,“去哪儿?”他说,“当然是翠香楼了,一切线索都指向了那里,难道你不想知道,吴亮死之前都做了些什么吗?”
“可是,玉老爷子答应李夫人,在找到凶手前,把我和仲华池留才府中,不能出去。何况,一会儿焦辉醒过来,发现我不在,岂不是让玉老爷子难堪?”燕合宜是个守信的人,他既然同意了玉老爷子这么做,就不会让他为难。宜春一拉他说,“行了,老爷子不过是哄她罢了,至于那个焦辉,自然有办法让他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咱们的时间多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