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这幼稚的想法一出，她自己都觉得可笑。
    世界上哪来的那么多如果，认真过好当下才是最实在的。
    这么想来，江然摆弄着剧本，开始反复琢磨着角色。
    有的时候，兴趣真的是最好的老师。
    即便是阔别几年不接触，再次翻到对自己胃口的本子或者角色，隐藏在身体里的兴趣一下就被激发，连江然自己都对这突如其来的激动吃了一惊。
    因为时间毕竟有限，江然只能把柳安意前期的形象给琢磨一下，都没敢扩散性的去看眼与柳安意关系紧密的角色设定。
    只这样，第二天起来，眼睛底下照样是国宝级的黑眼圈。
    江然从一旁的收纳盒里翻出遮瑕，淡化了黑眼圈才敢照镜子。
    刘导与她约定的地点，是他之前就用来试镜的地方。
    过了之前竞争角色的热潮，这里安静的不可思议。
    江然中午吃过饭就过去了，没想到刘导比她还早，看到她进来，脸上就忍不住扬起一抹笑意：“快请进。”
    江然有些懵，她掏出手机再三确认约定时间，发现自己确实没来晚，这才松了口气。
    “刘导您……来的真早。”她生硬地打趣活跃气氛。
    哪知刘导一挥手，“我中午就是在这儿吃饭的，不想在剧组待着，糟心。”
    碰上个NG新人也就算了，原本说好昨天进组的男主角饰演者却突然通知要再延迟几天进组。
    并且对方非常阔气的回应，会按照合约上的金额来赔偿。
    当时刘导就一口血呕在喉咙里，这部剧的男主角戏份比女主还多。
    目前这个场地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有演员与男主的对手戏，你这违约金还抵不上剧组两天的开销！
    但对方工作室公事公办赔偿，且刘导与那男演员交情颇深，硬是将那口血和着牙齿往肚子里吞。
    江然了解情况后，只能用一句：‘屋漏偏逢连夜雨’来形容了。
    “咳，言归正传，鉴于你是临时拿到本子，所以试镜的内容可以挑你觉得掌握比较熟的那一幕，我们主要看你对角色形象的把握。”
    “我、们？”
    江然注意到，今天参与评判的，好像不止是刘导一人。
    “腾峰娱乐此次投资《倾城》剧组数额巨大，我作为执行总裁有义务把握每一个环节。”
    小陆总理着衬衣领子，头发梳的整齐有型，一身西装笔挺走进来，眼神锐利，搭配着深邃的五官，颇有霸道总裁的既视感。
    只是江然想起他之前中二的过往时，便觉得这段基本垮掉了。
    “事先跟你说明一点，一旦你试镜通过，那么附带的就是成为腾峰旗下的艺人。当然，如果你弟弟愿意给你成立工作室，以工作室的名义与剧组签约，我们也不反对。”
    陆祁铭说话时挑着剑眉，带着久居高位生意人的自信和优越感。
    江然听言微微皱起眉头，签到腾峰旗下，那意味着她跟陆祁铭又缠在一起，更简单明了来说，是与陆家纠缠在了一起。
    让江御景给她成立工作室？那比跟陆祁铭接触更夸张，她本来就是避开江御景的控制范围，另辟蹊径来的。
    刘导见江然犹豫，连忙站出来打圆场：“签在陆总的公司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陆总设置员工的福利非常不错，这在业界是出名的。”
    陆祁铭似笑非笑地觑着江然：“我听说你弟很反对你出来工作？控制欲很强嘛，《倾城》剧组一旦接收了你，岂不是随时随地有被江总杀过来砸场子的风险？所以我开的条件并不过分。”
    刘导傻眼了，怎么陆总连江然的家事都查的一清二楚？
    江然也有些纳闷：“你这人脉还挺强大。”
    “那是，也不看看小爷我是什么人。”
    陆祁铭这人不经夸，尤其是在私底下，一夸就飘的厉害，中二气一下就遮住了那股子精明干练。
    “……”江然无语凝噎，半晌才坦诚道：“确实，我动机不纯，我弟通过自己的渠道拦截，不让我找工作，我挺沮丧的。刘导的电话是个契机，我很感谢之前他一直那么坚持鼓励我来试这个角色。”
    “所以，你想好签了吗？”
    陆祁铭眯起眼睛，不让人窥探到他眼底得逞的光。
    江然抿唇沉默下来。
    陆祁铭早已猜到她会犹豫，开口进一步攻势：“你换个角度思考……”
    “我签。”江然突然抬起头，打断他的话。
    午后的阳光灿烂，从透明的窗户透进来，洒下一片光影，也仿佛在江然的侧脸上镀上一层光圈，而她眼底的光，比阳光更夺目。
    她突如其来的爽快完全出乎了陆祁铭的预期，他甚至涩然道：“你、你怎么突然想通了？”
    他一度以为还要费一番口舌，甚至用上杀手锏才能将她搞定，没想到，居然这么容易？！
    “刘导说的啊，陆总你的公司待遇很好，我之前百度过，姑且信你一次。”
    江然弯起眉眼，笑的很好看。
    陆祁铭看得有些失神，但随即蹙眉不悦道：“你逗狗呢？这说辞狗都不信。”
    “你信就可以了。”江然突然笑意盈盈，眼底闪着狡黠的光。
    陆总黑了脸：“你的意思是我还不如狗吗？”
    “这是你自己说的哈。”
    “你！”刚刚还镇定自若气场全开的陆总，此刻被江然噎得愣是说不出话。
    刘导在一旁围观这对年轻人，笑的合不拢嘴。
    他轻咳一声，将话题扯回来：“那咱们开始吧，待会儿有摄像机记录下来。对了，你打算试哪一段？”
    江然沉吟了一会儿，道：“就试皇后召开百花宴，柳安意与男主对诗那一段吧。”
    刘导叫了现场一个科班出身的演员，饰演男主与她搭戏。
    江然将自己代入剧本所描绘的场景中，逐渐进入状态。
    柳安意是京城远近闻名的才女，之前慕名上门提亲的人不少，但丞相府眼界高，门楣也高，柳安意16岁时仍待字闺中，亲事也没定下。
    恰巧皇后召集京中未出嫁的官家小姐参加百花宴，明面上是宫中各种奇珍开了，实际上是为了给自己的太子定下一门好的亲事，也为了找一个权势雄厚的帮手。
    太子在众女对诗会上才迟迟现身，除太子之外，其他四品以上官员的子弟也在，柳安意在太子来之前提出了一句诗，那些自诩不凡的公子们愣是没对出与之相媲的下句。
    场面一时有些难堪。
    柳安意但笑不语，在一众千金略带嫉妒的目光下品茶，静待对出下句之人。
    本以为今天的百花宴也就这么点看头，没想到还真有人对出自己的诗。
    少女矜傲敏感的心微微触动，她看着对上诗的人，有些好奇，但又碍于平日里的规矩不敢表露太过明显。
    “公子对的妙极了，与小女子心中所想相差甚微，敢问您是？”
    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出声，旁边人的行礼却已经给了她答案。
    “参见太子殿下。”
    那一刻柳安意心中非但没有惊讶，反而有些了然。
    当今太子的威名她知道一二，外面传的神乎其神，但她一直认为要真的见到才能略知其深浅。
    如今这么一见，外面的传言倒也并不太过夸大。
    柳安意心中虽欣赏，但毕竟初次相见，对方的虚实还无法更深一不了解，她也仅问了一句，便坐在席上品茶。
    众千金见真正的贵人来了，不愿让那柳安意出尽了风头，便一个个绞尽脑汁提出诗句。
    那太子的神色始终淡淡的，处变不惊，偶尔对上两句，给人感觉态度很真挚温和，并不那么端架子，众人也因此对太子留下一个好印象。
    当然，在座的老狐狸却明白，这是太子和皇后为了收拢人心。
    ……
    短短一场戏，台词甚少，主要表现就是眼神、肢体，以及浑身散发出气质。
    总而言之，这场赏花宴，一切无声胜有声。
    因为临时试镜，所以场地道具摆放十分有限。
    几十人的大戏在这儿也只有太子、柳安意两个饰演者来演绎。
    这场戏结束后，室内陷入了寂静。
    工作人员把录影片段保存、备份，刘导的嘴角也扬起一抹满意的笑意。
    随即，他在这空旷的室内鼓起了掌：“非常不错！没有让我失望，不愧是我看中的潜力股，虽然柳安意身上某些书卷气还没有完全体现，但你的表演确实很过关。”
    柳安意给人的感觉是内敛的。之前试镜的人，太过注意她的身份和演绎出她在外人眼中那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形象，但外人眼光毕竟是外人眼光，不是柳安意。
    她们一昧的在表面转圈，钻进了死胡同里。有的甚至将她活脱脱演成一个从头至尾都恶毒的女配形象。
    稍微好点的，是能够分清柳安意的前后变化，但并不能切实表达在实际上，只是理念有个形。
    因此，江然的演绎毫无疑问是成功的。
    陆祁铭也别扭的鼓起掌，他表面不说，心里从商业角度还是认可的。
    甚至有一种错觉，现在的江然好像经过生活的沉淀，演技比她上学时更令人震撼了。
    这错觉让他本人都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