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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你……,”柳小桃哑然,自己不是辩不过这小侯爷,自己是辩不过这拿着成语说事的小侯爷。
    柳小桃堵着气,接着就是一甩头,连礼都不行就是昂首阔步地朝着院子外头走去。
    “姨娘,咱们就走啊?”明月一边看着这身后也不挽留的小侯爷,又是看着自个姨娘这副气极的了样子,心里还是打着算盘,这来都来了,要是让姨娘和小侯爷再多处一下,那该多好。
    “走,”柳小桃一把拉着明月,“我们回去,和小白猪说话去。”
    沈浩似乎是没听到柳小桃这一句颇有深意的话,只是独独临风站着,直到莫白送来那林家姑娘出了府回来后,才是对着莫白吩咐了一句,“去告诉温碧仪,若是她再这般暗地里行事,甚至是来监视我,我不会顾及老夫人的面子,该怎么样,就会怎么样。”
    下了最后的通牒,沈浩似乎突然觉得心间轻松了许多,只是对着这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林家四小姐林琅深夜突然所来求的事情没有把握,看来明天,还是得找崔不归好好谈谈。
    柳小桃走的时候,着实是窝了一肚子的不甘心,可是接下来这几天,二姨娘兰氏那房里的反应,却是让柳小桃很是满意。
    今个,柳小桃正是悠闲地磕着瓜子,看着这凉亭对面一棵长得极好的桂花树正是在这深秋的日子里散发着阵阵暗香。
    “姨娘,听常喜说啊,这几日,兰姨娘是睡也不敢睡,连房门都不敢进,就怕这一进了被窝里,冒出一只猪妖,反正她天天命着下人们将猪给杀了炖了,可是呢那些下人们早就是得了咱么的好处,一个个的,都是乖乖把咱们家的小白猪给送了回来,弄得这兰姨娘还以为自己得罪了猪妖,日日都是在烧香拜佛啊,就差开坛做法了。”
    柳小桃不说话,只是塞了颗瓜子进嘴里来,不需要用手,这舌头一转,就是把这瓜子仁给拨弄了出来,噗地一吐,只是这被自己咬成四瓣的脆壳,何等高招啊。
    柳小桃眼神微眯,就是用这高招磕了满地的瓜子壳,眼神只是盯着这远远一棵十米来高的槐树,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姨娘,咱们这招有用吗?”明月看了看这被高高挂在这槐树枝头上的残破纸鸢,正是这前几日自己和姨娘半夜用石头砸下来的那只。
    “有没有用,等着就知道了,”柳小桃沉心静气,又是咽了半口茶水,那夜自己查到一半却是查到了这小侯爷的院子里,今个,自己就来个守株待兔,定然是要这放风筝的人无所遁形。
    这亭台楼阁交错相见,回廊凉亭映得人影影绰绰,虽然看不真切,这是这一处,偏偏是个开阔的地,柳小桃静静地等着,果然,这没多时,还真是有人来了。
    一个燕子翻身,只见一个快得眼睛都跟不上的白影从眼前掠过,以这槐树旁的凉亭顶为踏板,纵身一跃,回身一掏,就是轻而易举地把这风筝从树上给取下,继而,落地无尘,一套动作下来,柳小桃一颗瓜子都没磕完,看来,此人,比自己,更是高招。
    这人拿着纸鸢,正是背对着柳小桃,这身影,还真是与那断袖小侯爷有几分相似,一想到这,柳小桃分明地就是觉得自己的地位就是矮了一截,不对,最近那断袖小侯爷都是在外头不知道忙些什么,每日每日的都是早出晚归,这个大白天还可以如此逍遥地捡风筝的人,定不可能是他。
    这一下,柳小桃就是来了底气,对着这人就是故作严厉地喊道,“你是什么人?居然敢在侯府里头飞来飞去的,这个这个,简直就是,不知好歹。”
    “竹马踉跄冲淖去,纸鸢跋扈挟风鸣。原来,这嚣张的风筝不过也是借了风力而已,小嫂子,你说是吗?”这声音,果断很是熟悉,此人眉目一转,身子一偏,转头一笑,这一笑,简直就是要颠倒众生啊。
    “文绉绉?”柳小桃脱口而出,连忙又是改口道,“原来是崔不归崔公子啊。”文绉绉是自己给这崔家公子取的外号,只因为这崔不归每次出现,必先吟诗一首,让自己很是难受,背地里,索性直接就用“文绉绉”这几个字去称代他了。
    崔不归仔细打量这已经破烂不堪挂在树上有挂了半日的纸鸢,喃喃一句,“真是可惜了。”
    柳小桃静观其变,看着崔不归如此心疼的样子,猛地一怔,就是不禁想入非非起来,这崔不归是这断袖小侯爷养在侯府的白面书生,这副可怜心疼这风筝的样子,估摸着,多半是这夜里放风筝的人了,可这风筝,又是莫白的,莫白呢,又是小侯爷的贴身小厮……
    一下子,这逻辑复杂得就是将柳小桃给绕糊涂了,最终,柳小桃终于是一拍大腿,定下个结论,这整个府的人,估计,都不正常。
    崔不归粲然一笑,又是十分自然地将手上的破纸鸢递给旁边候着的一个小丫鬟,嘱咐道,“拿回去吧。”
    “诶,我的纸鸢。”柳小桃伸手就是欲夺。
    “怎么是你的?”崔不归一把举高了这破纸鸢,看着伸手踮脚都够不到的柳小桃一副努力的样子,就是忍不住地笑起来。
    “那你也没证据,证明,这是你的啊。”柳小桃眉一挑,此乃激将法,自己就是要这崔不归自己承认。
    崔不归只是将这纸鸢巧妙地一藏,又是转交给了那小丫鬟,看着那小丫鬟一路小跑,给了自家小姐,远处,一个窈窕女子只是对着崔不归得体的行了一礼,算是答谢,确认无误后,崔不归才是一脸嬉笑地对着柳小桃,“你方才说什么来着?”
    “我说,”柳小桃一瞄,风筝不见了,当即就是对着崔不归一瞪眼,低声埋怨了句,“别以为你是那断袖小侯爷的小宠,我就不敢……。”
    “你方才说什么?断袖?”崔不归是练武之人,这耳听八方的本事还是有的,何况不过是个就在眼前的小丫头的嘀咕。
    柳小桃眼睛忽而就是睁得老大,不说话。
    “你说沈浩,是断袖?”崔不归边说着,却是边自顾自地笑起来了,“笑话,当真是天大的笑话。”
    “我……有吗?”柳小桃白眼一翻,这是老爹的拿手好戏,装糊涂,不认人。
    “等等等等,你先让我好好笑笑。”崔不归边说,还真是就扶着这飞檐小凉亭的朱红漆柱捧腹大笑起来。
    这处小凉亭不得不说,是建的极有讲究的,恰巧,是位于这前头鲤鱼池的西北方,夏季迎风,冬季背风,此时是深秋,崔不归扶着这柱子正是临风,衣袂随风,仿佛还带着徐徐的暗香,柳小桃看得有些怔了,而一旁的明月更是早已看呆了,心里不住地感叹,这美男无论怎样,都是个美男啊。
    柳小桃噌地独自坐在这石椅上,撑着两腮,就开始专心致志地看起崔不归的笑来,我看你能笑到什么时候。
    片刻,这崔不归总算是笑完了,趴在这石桌上,还不忘再问柳小桃一句,“你是怎么觉得沈浩是断袖的?”
    “他不喜欢女人罗,而且,还养了你这么个美艳得似女子一样的小宠在府里,很明显啊。”柳小桃把一切都说的是理所应当。
    “我?”崔不归伸手指了指自己,又是摸了摸自己那张滑溜溜的脸蛋,自我肯定道,“恩,的确是挺美艳的,不过沈浩他,还当真没有那龙阳之癖,我问你,你可知道,这侯府里头,有几个小姐?”
    “十四个罗。”
    “沈浩有几个小妾?”
    “三个,哦不,加上我,四个。”
    “你可知道,这老侯爷继夫人去世后,又新纳了几房姨娘?”
    柳小桃摇摇头。
    “你自然不知道,我告诉你,是七房。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家里有着这么一窝女人,就连我啊,都有些吃不消了。”
    柳小桃不服气,“他是小侯爷,这么多姨娘姐姐,定然都是把他这个独子捧在手心里,宠在心窝窝里的,你说得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做什么。”
    崔不归偏过头,看着柳小桃撅起的小嘴,“你还当真,沈浩的日子过得很悠哉?”
    027小凉亭里很暧昧
    面对崔不归的询问,柳小桃只是一把抓起这包着瓜子的黄纸袋,不想与他多说,富人家能过得多差?再怎样,也不会同自己和老爹一般,时时要为这生计发愁,可偏偏,这些富家子弟就是爱弄风骚,唱寂寞,无病呻吟,不听也罢。
    “你也知道,沈浩十年前溺过水吧。”崔不归忽而就是拦住柳小桃道。
    “是他自己不小心掉到水里了吧。”柳小桃瘪瘪嘴道。
    “不小心?恐怕害他的人,也正是希望所有的人都可以像你这样想,觉得,一定是不小心。”
    “有人害他?”
    崔不归没有直接回答柳小桃的话,只是喃喃地道,“你以为,这大户人家家里头,当真就是吃香的喝辣的这么舒坦?”
    “其实,侯爷夫人的出身并不好,不过,是个在侯爷下乡审查民情时结识的一个乡野村姑罢了,长得还有几分姿色,才是被接进了侯府里来,那时候,老侯爷已经有了一屋子的千金,于是乎,侯爷曾对那满院子的姨娘许诺,谁要是生得出儿子,谁就是正室,大家都是卯足了劲的生啊,可偏偏,被沈浩的娘亲撞上了好运,沈浩出生当日,沈浩的娘亲,就是被抬为了正室,可惜,是一个徒有虚名的正室,除了人见了喊上一声夫人,其他的,与之前,并没有多大改变,可改变的,却是沈浩的命运。”
    “你说,你要是那些没生出儿子的姨娘,若是看到沈浩,你会怎样?”崔不归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是偏头额外捏着柳小桃。
    “肯定是恨死了这小兔崽子了。”柳小桃咬着牙,似乎当真是恨死了这个骗了自己入火坑的沈浩。又是睁眼问道,“所以是那些姨娘害的?”
    崔不归扬手一笑,摸着腰间一挂绣着荷花的香囊,“那也不一定,还有那开国候杜申明,向来,也是和这镇远候府不合,又或许是下人们想谋财害命,骗了自己主子去洞庭湖游水,种种种种,你想要有多少,就有多少。”
    “说了等于没说。”柳小桃一瘪嘴。
    “怎么会等于没说呢?”崔不归嬉笑了两声,又是一步步走到柳小桃跟前,崔不归要比沈浩瘦不少,可这骨架子却也是生得极好,这一身水蓝色的长衫陪着鹅蛋白的革带,看起来,十分精神。
    崔不归略一低头,额头离着柳小桃不过一个手掌的长度,两人靠得得近得似乎都可以听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崔不归喃喃低语,“我说这番话,是让我小嫂子小心,这侯府大院里头,吃人的人,可是多了去了。”
    柳小桃忽而,微微仰起头来,对着崔不归也是笑得粲然,嘴唇微张,似乎要说些什么,却是半开半闭,看起来,有些诱人,手,却是一只往下,只到崔不归的腰间一把拽住崔不归腰间的那只香囊,身子突然一退,脸色忽变,流氓气息尽显,对着崔不归就是喊道,“我早就认出来这只香囊了,你这个小贼。”
    香囊还挂在腰间,虽然柳小桃力气不大,可是如此措不及防的一招,还是带着崔不归趔趄了几步,稍站稳,就是一把夺过柳小桃手里的香囊,却不恼,反是饶有兴趣地看着柳小桃,“小贼?我可是听沈浩说,你才是喜欢鬼鬼祟祟,贼贼摸摸的吧。”
    柳小桃一副气极的样子,又是指着这香囊道,“人赃并获,我认得,这香囊是珍珠绣的,说是绣给她家公子的,我看着她绣的,一针一线我都认得。”
    “珍珠?”崔不归眉尖一动。
    “诺,你看看,”柳小桃开始专业地分析起来,“虽然你们都姓崔,可是你呢,是个穷酸书生罢了,崔家家里可是开钱庄的,就算是穷,也是穷得只剩下钱的那种,如果这香囊不是你偷来的,难不成,你就是那崔家钱庄的少东家崔公子?”
    柳小桃说完,又是狡黠地一笑,其实自己第一次见到这崔不归就已经知道,此人的身份不同寻常,光是装束配饰,就不是普通人家能有的。
    第二次见到这崔不归,当其告知其姓为崔的时候,自己就已经开始猜测了,今日,这香囊不过是个幌子,珍珠做的香囊多了去了,自己哪能都记得,自己就是这么一吓,且就看这崔不归怎么答。
    果然,崔不归突然又是哈哈大笑起来,看着柳小桃一本正经分析的模样和最后那般坏笑的反差,自己才知道,这是着了这小丫头的道了,不过也无妨,自己本就是随行的人,从头到尾,就没想过遮拦。
    “你说我是谁,我就是谁吧。”崔不归笑意未解。
    柳小桃心里有了底,不禁就是喜上眉梢,又是拍了拍裙摆上沾着的瓜子壳,俯身就是要跪请。
    “你这是做什么?”崔不归连忙就是扶住这要行大礼的柳小桃。
    “既然是你那钱庄的少东家,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柳小桃说得极为小心,生怕人家一下子就是被自己吓跑了。
    崔不归一怔,不做明解,每日,求自己办事的人都不少,不是要洗黑钱的,就是要借些银子周转的,自己也也都见怪不怪了,只是,若是这方才还让自己觉得与众不同的小嫂子也提出这样的要求,只怕,自己对她的印象就是要大打折扣了。
    柳小桃偏头,只是吩咐着一旁的明月,“你去房里把我的首饰匣子拿来。”继而转头,对着崔不归,“我在侯府里头不容易出去,存了好些首饰,都是准备带回去给老爹和村里人换银子使的,我都半个月没回家了,也不知道老爹好不好,放到过去,我回家晚了,老爹会红薯都不吃了,提着灯笼就出去找我,你说,这都半个月,也不知道老爹过得怎么样……”
    说来伤感,柳小桃低着头,声音也是越说越哽咽,崔不归欲劝,可是却发现,自己哄女人,捧女人是有一套,可是轮到这劝女人,还真是不懂,终究,只是干涩涩地挤出一句话,“小嫂子,你这是嫁入侯府,又不是被拐卖了。”
    这句说完,柳小桃眼睛红红地抬起头看着崔不归,半晌,无语。
    “行了,不过是小事,你那些首饰也不用全拿出来了,你老爹拿着太多的银子反而招灾,另外,你在侯府里头,也难免要打扮应酬。”崔不归细细地替柳小桃算着。
    柳小桃边听也是边点头,难怪孟珍珠总说她家公子如何如何有见识,如何如何聪慧,看来,也不全是假话。
    两人筹划得正欢,凉亭外头却是响起一个中气十足的嗓音。
    “姨娘,小侯爷有请。”
    柳小桃转头一看,心里顿时就是由“欢欢喜喜过大年”变成了“清明时节雨纷纷”的气氛。
    又是莫白。
    “他人在哪里?”
    莫白遥手一指,就是指向了小凉亭正对面的一处三层高的观景楼台,道,“小侯爷在二楼等着呢。”
    柳小桃顺着莫白的手望过去,果然,碧湖凌波,柳遮重楼,对面那高高的楼台上,正是站着个倚栏吹风的潇洒少年。
    柳小桃眯着眼不住地眺望,沈浩亦是一下一下地磕着栏杆,打量着对岸的情况,身后,是方才煮好的第一道君山银针,茶香怡人,茶叶随着温度的升高而慢慢展开上下起伏。
    犹记得,林琅曾近就和自己说过,这茶叶的起伏很是好看,就似人生,总是跌跌荡荡,看着这茶叶大起大落,再回观人这一生,也就淡然了许多,看轻了许多。
    这句话,原本自己也很是赞同。
    可是偏偏,隔着这千鲤池隐约地看到崔不归和柳小桃两人方才那般亲密模样,自己这心里头,就似一下跌落了一般,就再也没有起来过。
    这两人,太放肆了,一个是自己名义上的女人,一个是自己的好兄弟,竟然就这般明目张胆地在侯府里头私相授受,亲密接触,若是传了出去……
    “主子,四姨娘来了。”
    沈浩心思还在飘逸,身后却是莫白一声干净利落的通报。
    这丫头,动作倒是挺快。
    “方才,你和崔不归在聊什么呢?”沈浩故作镇定地问道。
    “我求他办事。”柳小桃亦答得果断。
    “什么事?”
    “你绝对不可能替我办的事罗。”柳小桃背着手,这次,自己可不是前几天那个求着小侯爷要出侯府的柳小桃了,有了底气,这嘴,也是极为利索。
    “你……,”沈浩回头,一个食指就差对上柳小桃的额头,却终究是忍住了,收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