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上官庭郁
除夕。
“愚蠢。”荀殷气得一甩袖,站在桌旁,看着某处。
“呵。”旁边坐着一个男子,男子身穿藏蓝色衣袍,脸很白,仿佛是常年不见阳光的白,男子坐在一个轮椅上。男子慢慢推着轮椅来到桌边,将倒扣的茶杯翻过来,倒了杯茶水,然后拿着茶杯转着轮椅来到荀殷旁边,“舅舅,喝口水吧。”男子声音温柔,带着微笑。
荀殷看了眼男子的微笑,还有对方拿着茶杯的样子,和记忆中的某个人渐渐重合,半晌,荀殷长叹口气,“唉。”荀殷绕过男子坐下,也没有接男子的茶杯。
男子也不以为意,转着轮椅绕过来。屋子很大,所以转动轮椅还算简单。男子轻轻咳嗽两声,然后慢慢转着轮椅,却可以看见男子的脸色更白了。
荀殷看见叹了口气,站起身帮男子推轮椅,“你身体不好,就不要总运动。或者让下人来服侍你。我不是给你带了很多下人嘛。”
男子眼中阴翳闪过,但是荀殷站在男子身后,没有看到。
男子语气依然温柔,“何必呢,舅舅,其实我还是可以的。毕竟总要多看看,要不然可能什么时候就再也看不到了。”
荀殷听见男子这么说,眉头一皱。
“这次我会帮你遮掩过去,以后不要再有这种事情。”荀殷都没发现他语气中甚至带着恳求。
男子笑了,笑得开心。随后慢慢的,转为了大笑。
荀殷的眉头皱了起来。“郁儿。”
上官庭郁停下,不再笑,而是看着荀殷。当初荀殷一剑刺向上官庭郁,但是没有刺中心脏,而是偏向。后来在监狱里给治,但是为了躲过上官志飞的眼线,也没有完全治好,最后上官庭郁的腿就废了。后来上官庭郁假死,被关入棺材,最后是荀殷将上官庭郁救出来。本来上官庭郁因为没有及时受到治疗,再加上狱卒们的恶待,让上官庭郁差点就救不回来,即使救回来了,现在也是一副残躯,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再加上上官庭郁本身就是早产儿,身子本来就弱,荀殷无声叹气。
除夕对上官志飞的刺杀,就是上官庭郁派自己的人去做的。这些年,他暗中将自己的人再度召回,荀殷是知道这件事的,但是他也没阻止,因为他觉得这件事他还是可以控制的。可是除夕的刺杀,真的让荀殷惊到了。
“舅舅。”上官庭郁语气淡然,“你当初又何必救我。”
荀殷看着上官庭郁,这孩子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上官庭郁的母亲是他的一个远房表妹,本来和荀殷互相爱慕,可是女子阴错阳差被皇帝看中,没有办法,女子进了宫,而女子和荀殷之间的关系太远,所以很少有人知道这件事。荀殷看着有些痴狂的上官庭郁,心里一痛。他无法做到让上官庭郁就那么死去,他那样也是为了救他。为了救他,荀殷费了多少人力物力。
荀殷看着上官庭郁,眉眼和雪儿是多么像。如果自己那时候可以早点向雪儿提亲,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雪儿在皇宫被后妃陷害,生下上官庭郁就死去了。荀殷也不敢明面上找上官庭郁,只能暗中帮助,甚至为了上官庭郁,他明面上的保皇党,但是暗地里投靠了太子,但是对于太子,他其实保的从一开始都只是上官庭郁一人而已。
现在国泰民安,荀殷也不是眼界小之人,他也看出来上官志飞是难得的治世之才,现在的东朝国在四国中隐隐有着王者的位置,这些都是上官志飞当上皇帝以后才出现的。
“郁儿,这么多年,放手吧。”荀殷握着上官庭郁的手说道。
上官庭郁眼神阴郁地看着荀殷,这一刻,这么多年他仰仗荀殷的鼻息存活,从未展现出什么二心。这一刻他不再隐藏。“放手?”上官庭郁冷笑,“舅舅,莫不是我那好四弟给了你这么多年的左相之位,你感恩戴德不成。”
“放肆。”荀殷站起来怒道。
上官庭郁却丝毫没有因为对方生气而改色,“怎么?恼羞成怒?莫不是我说错了?”
“这么多年,我受了这么多苦,放手?放手?你叫我放手,谁又放了我?”上官庭郁喊道。
“你根本赢不了。”荀殷抓着上官庭郁的胳膊一脸痛心。
“赢?我根本没想赢。”上官庭郁直视着荀殷的眼睛说道。
荀殷脸色一变。
“我受了这么多苦,这么多年,呵呵,我一定要让上官志飞也付出一样的代价。至于未来,死又如何,我本来就不该活到现在。”
“你现在又能干些什么?就凭你这些年召回的那些人嘛。”荀殷将情绪收敛,既然无法说服,荀殷只能采取强制措施。
“舅舅是在影射我现在的无能嘛。”上官庭郁反问道。
“你。”荀殷气得直哆嗦,一甩袖离开,走到门口,头也不回地说道:“你就在这好好思过吧,这次的事情我会给你遮掩过去,至于你那些手下,以后也不要再见了。”然后荀殷就出去了。对门口的人说道:“公子没事就别让他出来了。”
“是。”门口的小厮低着头说道。
然后荀殷就离开了。
上官庭郁却哈哈大笑起来,荀殷听见上官庭郁的笑声,身子一颤,然后继续走远。
上官庭郁笑着,渐渐笑出眼泪,上官庭郁擦了擦眼泪,慢慢低下头,看着腕上缠着的红线,上官庭郁眼中出现了温柔和眷恋,上官庭郁摸着腕上的红线,却继续笑着,眼泪从脸颊落下。
......
晚间,一个穿着黑袍的人从上官庭郁房顶掀开了一片瓦进去。上官庭郁头都没抬,继续看着手里的书。
“小子。”黑袍人声音沙哑,竟似一个老年人的声音。
上官庭郁看着对方,眼神淡漠。
“呵呵,看见师傅就这反应啊。”黑袍人坐在桌边,将兜帽摘下,只见男子的脸上都是皱纹,一道道疤痕横在右脸上,使右脸看起来狰狞可怕,而左脸若是没了皱纹,想来也是美男子。
“你不过是拿我当你培养蛊虫的器皿。”上官庭郁站起来,从轮椅上下来,走到桌边坐下,继续说道:“你教我武功,帮我治好腿,不过是为了你自己。”
“哈哈。可是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难道你就没有占便宜嘛。我可是给你教了很多武功啊,不过你的天赋一般,我那徒弟才跟了我三年,现在的武功只怕和我不相上下了。”
“你总说你徒弟怎么样厉害怎么样高强。可是你徒弟是谁呢。你却从未说过。要是你徒弟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为什么我从没听过这号人。”上官庭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我徒弟说出来吓死你。不过,你这臭小子别想盗我话。我不会说的。”
上官庭郁对自己的意图被揭穿也没有什么反应。
男子拿出一把利刀,向着上官庭郁招招手,只见男子的手却也是白皙异常,丝毫没有老年人的皱纹。上官庭郁伸出右手。男子握住上官庭郁的右手,将对方的衣袖撩起来,只见上面已经有了很多道疤,但是男子还有上官庭郁都是不以为意。
男子一刀隔开上官庭郁的手腕,然后点了上官庭郁右胳膊的几个穴道,拿出一个荷包打开放在伤口旁,荷包中渐渐散出一些香甜的味道。
上官庭郁咬着下唇,闭着眼,额头上渐渐出现一些汗液,只见上官庭郁都右胳膊明显可见皮肤鼓起起伏,可以看见有虫子在向伤口处移动,很快,两只虫子就从上官庭郁都伤口处出来,落入荷包。
上官庭郁没有言语,这种痛苦,这些年他已经经受了无数回,手腕上的伤口疤痕足以证明。可是这也是他自愿的,他自愿成为对方培养蛊虫的器皿,而对方教他武艺治他的腿。
“好了。”男子拿出药随意撒在上官庭郁的伤口,上官庭郁的伤口很快就不再流血。上官庭郁收回手腕,将衣袖撂下。
男子将荷包收紧,“好了小子,这是我最后一次来了。”
“最后一次?”上官庭郁看着男子,他从来不知道对方居然会有一天说这是最后一次。
“嗯。对了,提醒你一点 今日我在破庙里,外面有人跟踪你的人去了破庙。那些人的武艺不错。不知道是哪方的人。总之你小子注意点。”
“呵,多谢。”上官庭郁说道。
男子无所谓,“好了,这也是咱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等等,”男子刚要走,听上官庭郁说道,站住奇怪地看着上官庭郁,“我身体里还有.......蛊虫吗?”
男子皱眉,“你莫不是忘了,最开始我们就说好了。这个蛊虫去除非常麻烦,甚至需要推演,我可祛除不了。”
上官庭郁点头,没有说话。
男子再度看了眼上官庭郁,然后直接离开。
上官庭郁半晌发出一声冷笑,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幅身子,还奢求什么呢。
“来人。”上官庭郁说道。
“公子。”外面都小厮进来。
“召他们来吧。”上官庭郁说道。
“是。”小厮立刻下去。
没错,上官庭郁周围的小厮都是上官庭郁的人。荀殷忽略了。